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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一幕,几乎瞬间刺痛了沈独的眼,让他原本平平端着酒盏的手指猛地一紧,那霎时迸出的力量,险些将整只酒盏碾碎。饶是有所收敛,那盏中酒水为他内力所激,也溅起了一片雪沫似的水雾。坐他身旁的池饮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但在这当口上,他没有任何反应,池饮瞳孔底下暗光微闪,也没作声。黎炎所站的位置接近门口,大部分人看不到他在举起剑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神情,只能看见他举剑后站了很久很久,注视着这一头鹿,沉默无言。最终剑落,血溅。那绝望的小鹿一声哀鸣,温热的染在那一双湿漉漉的鹿眼中,好似化作了泪,同它身子一道倒落在地上。“滴答……”雪鹿剑沾了血后,竟呈现出几分妖异且深浅不一的紫色,原本毕露的锋芒,在浸过血后,反而敛了进来。整柄剑的感觉,一变为温润内敛。仿佛……真成了一柄君子之剑。这奇异的变化,众人都看在眼底,一时啧啧称奇,倒少有几个人注意到黎炎那陡然暗淡颓败了不少的面色。似乎做完这一切后,精气神都少了。那是一种隐隐然的疲惫,好像真的累了,倦了,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了。他上前一步,双手将剑放在了香案剑架上,剑柄朝上,剑尖向下。而后点香躬身拜祭天地,又退了回来,挽袖于金盆内净手。自此,仪式乃毕。不管见着这一幕的众人心中怎么想,嘴上都恭贺不迭,更盛赞这一柄雪鹿剑的奇异。只是喧嚣里面,沈独分明听见身旁有人低低笑了了一声,带几分放旷的邪气:“寿宴这样的好日子上见了血,黎老这金盆洗手,怎么想都不大吉利啊。”第56章玄鹤生┃一个怪人,一场赌局。先前黎炎自己说的话,还在耳边上呢:看在他的面子上,今日是他寿宴,不要动什么刀剑,有什么恩怨都等过了今日出城去算。众人于是没对沈独动手。可现在也是他自己提了剑,杀了生,还见了血。沈独一时说不清心内到底是什么感觉,只回过头去看了池饮一眼,因离得近,所以一下就看见了他左耳耳廓上排着的那三枚银环。本是张扬邪气,偏又姿态沉稳。也不知是因为什么,那银川穿孔处有些微红,倒像是伤着了,或者刚穿上不久。一片疑影忽然就掠过了,但沈独不动声色,也没有与池饮再多说什么。对他来说,黎炎金盆洗手显然是让人意外的事。这个消息事前竟然没有透出半点风声来,到底是黎炎临时起意,还是有意到了今日才要让整个武林知道?铸剑数十年,从他手中出来的刀剑早不知在这江湖上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似剑庐这样独特的存在,正是依赖着得他铸剑的那些人的庇护,才能获得如此超然的地位。如今说退就退……只怕真如池饮所言,未必有那么容易。从黎炎的身上,沈独分明看出了一种在江湖上晃荡久了的倦意。虽然没有亲自接触杀伐,但却间接造成了无穷的杀戮……最后一柄剑,名曰“雪鹿”。看名字这是极好的一柄剑,沾了那幼鹿之血后,反而收敛了锋芒,成了一柄温润内敛之剑。黎炎所铸造的每一柄剑,都有他为此剑所赋予的独特内涵,这也是经他之手所铸就之剑之所以在江湖上享有如此盛名的因由所在。如果以此而论,此剑——当为“无争之剑”!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不铸刀剑,不兴杀戮。只是偏偏剑要以血开启灵性,而此剑需以血来完成最终的“无争”,于是不可避免地见了血。这到底,又算什么呢?幼鹿的尸体已经被人收走,香案上只供着那一柄沾了血的雪鹿剑,沈独的目光久久落在那剑上,也不知是已经喝多了酒还是真的为此剑吸引,竟觉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目眩神迷。周遭一片恭贺议论之声还未断绝,这横空出世的一把好剑更激起了无数人谈论的热情,更让人好奇那一位八卦楼楼主为何还未到来。好酒好菜已经上来,但吸引力显然不如那剑。整个宴席期间,不少人都好奇地往香案上剑架下走了一趟,近距离地观看此剑的模样与形制,猜测着它惊人的威力。但剑真正的主人,虽姗姗来迟,但在寿宴的尾声,终究还是到了。玄鹤生是一个怪人。此人数年之前横空出世,一举成为了八阵图的楼主,并挑衅天下,布下了大阵,邀请天下英豪前去破阵,甚至以剑庐神兵允诺。但最终去了无数人,最终也无一人能破开他设下的大阵,平白抬高了玄鹤生的名声,为他做了嫁衣裳。从那以后,其大名便以传遍南北,几可与蓬山第一仙顾昭比肩。只是,人们在提起他的时候,往往也会想起他当年败尽天下英豪后放下的那句狂言——憾哉。妖魔道沈道主不至,不然可试此阵真威矣。也就是说,在玄鹤生的眼底,整个武林之中若有谁能试出他那一阵的威力,非妖魔道道主沈独莫属!而且说的还不是破阵,仅仅是试出阵法的威力!这是何等样目中无人的一句话?只可惜那时候的沈独并未出面也并未搭理过这一句话。江湖上于是莫名有了“王不见王”的传说。没有人知道玄鹤生的来历,就连八阵图自己的人都不清楚。所有人只清楚他刚出现的时候是个瘸子,腿似乎受了伤,所以经常坐在轮椅上。江湖上便称他为“病瘸子”。即便是他后来伤好了,腿脚也利索了,这绰号也没能消失,依旧在一些对他怀有恶意的人口中流传。这当然也造成了一种很大的误会,导致江湖上许多没有见过他的人以为他真是体弱多病的一个瘸子。所以当他出现在剑庐时,竟有很多人没反应过来。直到作为寿星公的黎炎看见了人直接起身,笑着向他一拱手,道了一声“玄楼主”,众人这才醒悟。来者身形高瘦,衣着也颇有几分飘逸之态,以黑白两色交杂,好似白纸上沾染的水墨。只是其人面色苍白,眉目间偏有一点点冷凝不好亲近之感,又削弱了这一身打扮的文雅。长发以乌木束之,腰上悬一枚半月玉玦。修长的十指上指甲都修剪得干净而整齐,右手则持一柄铁扇,文质彬彬之余也让人不敢小觑。“道中遇到几个小蟊贼,竟窃走了在下这不值钱的铁扇,着实费了好一阵力气此找回来,没留神竟因此耽误了为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