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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沈独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对方的指腹下鼓跳,生动而且鲜活。一如昨日,他能感觉到对方在自己的体内……莫名想笑。大约是如今元气尽复,他心情好吧,竟然又故意开了口:“和尚,你知不知道,昨天我是骗你的?”压着他脉搏的手指顿了一顿。可僧人没抬眼看他。沈独注视着他的目光,却越发兴味起来,只在心里描摹他的轮廓,然后轻飘飘道:“我不是没想过杀你的,只是后来改了主意,又不想罢了。”人在绝境,总能做出一些平常做不到的事情来。超越极限。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超越自己的上限,也可能是突破自己的下限。沈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哪一种,可他知道,僧人最终选择了渡他,这便算是已经达成了目的。旁的,也就不重要了。这天底下的东西,从来只有他不想要,没有他得不到。所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也没有半点的慌张,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僧人的神情,还凑近了他,懒洋洋地将下颌搁在了他稳阔的肩上。一下笑得有些神经质。“秃驴,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喜欢我?”第23章顾昭的回信┃不空山北,闻君未死,憾哪!也。用得可谓极妙,甚而可以说极微妙。同一个字,可以是此,也可以是彼。到底会听出哪一个意思,其实全看听者是什么心思,潜意识里又愿意怎么想。沈独问完就没说话了。僧人搭着他腕间脉搏的手指也没有移开。只是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沈独那一双沾染了妖邪气的眼眸就在咫尺之间打量着,能清楚地看见僧人的耳廓,侧眸便是他长长的睫毛,慈悲的双目,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完美得如同上天的造物。所以在僧人眼神闪动的一瞬间,他便看了清楚。那是一种极淡却又极深的眼神,只转过头来,默然地回视着他,幽微的眸光中,第一次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审视。似乎,是在分辨沈独这话的真假。又或者在考量,他话里那一个“也”字,指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半晌都没有人说话。眼见着僧人不回答,或者说,是对方这审视的眼神,让他生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比上次他碾死蚂蚁后他眸底那眼神更甚。更让他不舒服……心里堵了一下,沈独唇角一勾,终是无所谓地将下颌收了回来,嘲讽道:“啧,真是一点也不上当啊。罢了,不喜欢就不喜欢。老子有的是人喜欢!”言罢已经直起了那没骨头似的身体,直接从僧人身边站了起来,嘴里却偏偏凉飕飕地意有所指:“反正,这世上多的是口是心非的人。”口是心非,也不知指的是谁了。他手挣脱了僧人的手。僧人还是不说话,双目悠远而深静,又向着不空山的方向望去了。山巅上那天机禅院磅礴的影子,映入了他的眼底,也仿佛落进了他的心底。沈独是不知道那禅院有什么好看的。旁人看到这禅院或许会想起很多,可眼下的他看到这禅院,只能想起那个出手干净利落、狠得不像佛门中人的慧僧善哉。一时恨了个咬牙切齿。若不是前夜夜探千佛殿,不意撞见此人,还为对方重伤,只怕他六合神诀的反噬也不至于提前发作,还让他如此地没有招架之力。咳。虽然好歹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但这梁子算是结得深了。心里面念头一闪,他站在台阶上,站在僧人的身边,负手仰望山巅那禅院,只问了僧人一句:“和尚,我是个魔头,你该猜着了。如今禅院正在找我,你这般藏着我,不怕他日东窗事发,受人惩罚?”这一次,和尚沉默许久,但却慢慢摇了摇头。沈独发现,跟哑巴说话,的确很考验人的耐性。而他恰好是耐性不好的。平白无故你摇个头,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害怕,或者根本不在乎呢?迷,真的是迷。他有心想要问个清楚,可待要再开口时,山上却传来了洪钟之声。“当——”层云荡开,鸟雀惊起。沈独听见顿时一怔。僧人却一下皱了眉,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目中透出几分凝重的思索之色。片刻后,竟也没说跟沈独告别,便直接抬步向竹林外去。看那方向,该是要上山。“出事了?”往日不空山上敲钟,都是晨昏时的钟鼓,眼下这都是天色大亮、太阳出来的清晨了,没事敲什么钟?“有些不寻常啊……”望着僧人的背影,沈独喃喃自语了一声,末了神色却变得古怪起来:“当初我撞破千佛殿可都没人敲钟,这回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心下实在是有些好奇。有那么一瞬间,他又想偷偷跑上山去看看情况。毕竟自己如今修为已经尽复,且还涨了一截,即便再对上那慧僧善哉,总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吧?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可行。“一则此刻青天白日,撞钟恐有大事发生,说不准正在议事,山上戒备森严,没有那一日好混;”“二则前夜侵入,他们怕已经有了警惕,逃也不好逃;”“三则……”思考到这“三”时,沈独那手便抄了起来,撑着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眸底闪过几分明亮之色,却是笑了一声。“该去试试剑了!”倒霉了小一个月,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修为,简直浑身舒畅,更不用说实力不跌反涨,可算是绝对的意外之喜。正所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单单“知彼”是不够的,“知己”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对眼下已经暂时渡过了最大危机的沈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去探听山上是什么情况,外面又是什么情况,而是熟悉自己全新的实力。真正的依靠,也只有自己。这般想着,他也不去看头顶上那禅院了,只回身走进了竹舍,打柜角取过了自己已经被洗干净的外袍披上。免不了地,在心里面夸赞和尚一句“贤良淑德”。但手底下半点没含糊,直接拉开了柜门,将压在最角落里的那一柄垂虹剑捧了出来。许久没碰,上面已经沾了一层灰。白玉似的剑身,在窗缝里透进来的那一线光的照耀下,温润而剔透,可那剑形却过于锋锐,甚至隐隐浮动着血气。不同于其材质的平和,这剑本身,太冷太重,戾气太邪。剑以“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