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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眸中泛着冰冷的笑意,他还未说话,石兰突然一把拉过了阿寄,五指收紧掐住了阿寄的脖子!那五个羽林卫见势不妙,亦哗然拔剑,围在两个女子身周,不容顾拾上前救人。石兰感觉到女子的脉搏就在自己手指尖下跃动了,一时连声音都激得打颤:“殿下!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看我一眼?我……我明明是愿意的,我明明是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的!”泪水错纵地流了下来,湿了她的妆容,强装的狠厉被洗去,剩下的全是贫瘠而无助的心情。顾拾没有说话,没有动。他沉默地看着她哭。石兰哭着哭着,忽然觉出了不对。她惨白着脸低下头,便见到阿寄的衣袖底下,露出来一点锋利的刃尖,正抵在她的腹部。那一点冰凉的尖锐的触感,险险就要划破她的衣衫,直刺入她——“啊——!”石兰尖叫一声,避之不及地将阿寄推了出去!阿寄踉跄一下,立刻被抢上来的顾拾接入怀中,又闻比之前更清晰、更响亮的铁靴声响,这宅中的游廊、中庭、影壁前后,处处都站满了劲装佩剑的兵士!那五个羽林卫也自慌了,转身就去推门,又不管不顾地拔剑斫门,门扇的缝隙中却突然刺出一把刀来!门外也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们都呆滞地停住了动作。石兰的身子已经滑下了门扉,不知是因惊吓还是悲伤,她连哭泣声都发不出了。***阿寄抬起头,看见屋檐上也伏着执弓的兵士。沉沉夜色之下,仿佛沉默的乌鸦。她握着匕首的手在轻微地发颤,被顾拾握住了,慢慢地将那把匕首插回鞘中。这是三天前他送给她的东西。他曾用这把匕首杀了孟渭。三天前送她匕首时,他只是说:“留作日后防身之用。”却不料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就好像他一早便知会有今日。顾拾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想法,侧头对她轻轻地一笑,低声道:“你做得很好。”反手握紧了她的手,揽着她回身往院中走去。“殿下!”眼见得顾拾渐行渐远,石兰凄厉地叫出了声,“殿下,您便一点也不顾——”顾拾朝身后摆了摆手。一阵“唰唰”的破空声响,石兰的声音断在了喉咙中。阿寄的身子猝然一颤,下意识就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抓得死紧,分寸不让。她又想回头看,他却生硬地掰过她的头来,重重地吻了下她的唇,又立刻分开。这一吻转瞬即逝,但她再也没办法去看那边一眼。“你怕我了。”顾拾说。这是个语调简单的陈述。“你过去可怜我,而现在,你怕我了。”阿寄走到院落中央,仰头看着那棵刺槐树。她有时觉得顾拾也就像这棵树,一无所依,瘦弱枯萎,但却仍然在凛冽的风雪中,用力地张着全身的刺。她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很柔和,像是在宽容地抚慰着他。她虽然看起来软弱可欺,但其实,她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害怕的人。顾拾沉默下来,凝视着她的眼光里有些动摇。他自己又何尝不知呢?其实真正心怀着顾虑和恐惧的那个人,一直是他自己。“阿寄,”顾拾开了口,感觉一阵冰凉的气息窜入喉咙中,“等到明日,一切就会不一样了。”阿寄温和地笑了,朝他点点头。他的心头像被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搔过,他想伸手去触碰她,就像过去他很随意就能做到的那样——可他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明日吧,只要等到明日,一切就会不一样了。今晚,他必须忍耐。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节日快乐!(。)☆、第40章是夜,未央宫中。袁琴陪顾真下棋。雪光在重帘之间浮动,灯影映着人影,深深幢幢,无人说话。顾真手中捧着棋盅,另边厢不停地拿眼去瞟殿下的铜漏,漏壶中的刻度却好像很久也不曾动过一动,令他不由得怀疑时间是坏了。“陛下。”袁琴清咳两声,“该陛下走棋了。”“啊——啊。”顾真反应过来,随意落了一子,赧然道,“袁先生,朕总归赢不了你……”袁琴却盯着棋枰,一板一眼地道:“陛下此着,是自寻死路。”顾真的手一抖,棋盅险些摔了,他抬起头看了袁琴一眼,后者却仍旧没有表情。“先生。”他顿了顿,咽了一口唾沫,“今日就到这里吧,先生也该回去了。”袁琴道:“陛下要学弈棋,可不能中道而废啊。”顾真干笑两声,“朕不学了可不可以?”袁琴抬起头,“陛下有烦心事?”顾真心烦意乱,索性站起身来,袍袖一拂便将枰上棋子都扫乱了,“明日朕还要为齐王主婚,今晚先歇下了。”袁琴慢吞吞地也站了起来,“陛下在烦心齐王的事?”顾真回过头,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袁琴,“袁先生知道朕在想什么?”“陛下很怨恨齐王吧。”袁琴开始收拾棋子,一粒、一粒地捡拾起来放回棋盅里,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听得顾真极其烦躁,“如果这世上没有齐王,那也就不会有人再质疑陛下得位不正了。齐王就是一面旗帜,如果这世上没有他,大概世人根本就不会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靖朝来。”顾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声音变得低了,变成了一个与他年龄相符的彷徨少年:“袁先生,你当初为什么要找我?”袁琴的手顿住。“你说曾经郑嵩找上顾拾的时候,顾拾会不会也这么想?天底下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为什么却要偏偏找上我?”顾真嘴角扯了扯,“袁先生,你不是孙望那老头子,你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占卜者言,对不对?”袁琴将手中棋子轻轻放入棋盅,“铮”地一声轻响。然后他正面对着顾真,深深地行了个礼,“臣的确不信。但臣也要拼一拼。”“拼什么?”顾真紧紧地盯着他,“你到底求什么?”“臣所求的,是一个公道。”袁琴停顿片刻,叹口气,“陛下,臣请陛下赐臣一方手诏,臣要去一趟掖庭,见一个仇人。”顾真看了他很久,忽然笑了。“这就是你的目的?”袁琴抿唇不言。“你搅乱了这个天下,你扶朕登基为帝,只是为了今天?只是为了去报你的私仇?”顾真大声道,“说到头来,却跟朕完全没有关系是不是?!”“陛下。”袁琴道,“这世上事,殆皆天意,非人力也。”“天意?!”顾真恶狠狠地笑了,三两步走到殿前去,“来人!快来人!”殿外候着的李直慌慌张张地奔进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