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头像

    正式开学后，高三就恢复了正常课表，这意味着他们即将迎来本学期第一堂体育课。

    一班同学在体委的呼唤下奔走相告：“全体注意，全体注意！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子的意大利炮呢？”

    向伯谦坐在沈乔然桌沿，假惺惺地抹了把眼泪：“谢天谢地，终于盼来这天了。”

    沈乔然把几张卷子卷在一块，作势要打他：“戏过了，能滚吗？”

    向伯谦就差没绞着手帕，含泪控诉：“然然，昔年说爱我，难道都是骗我的吗？终究是错付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昨天晚自习收假全班一起看完《甄嬛传》后变成这样，沈乔然转头，“傅晚卿，一会儿体育课，走吗？”

    一中给女生的校服正装是裙子，体育课不方便施展运动，于是学校又给做了一套男女通用的运动服，女生们正值生理期或者刚好不想穿裙子时，就可以换上这套运动版的校服，既方便，也不会被学生会抓。

    学校甚至十分贴心的给建了更衣室，就在运动场旁边，方便同学们上下课换衣服。

    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傅晚卿抬手示意他等一下，叫醒一旁睡得口水都快溢出来的徐听雨，拿起椅背上挂着的运动服：“小徐，走了，上体育课去。”

    徐听雨属实不是很想起来，她先扒拉了会儿自己嘴角的口水，慢悠悠睁开眼，环视一周，发现教室里的人所剩无几后，最终瞌睡虫战胜理智：“我太困了，再睡一会儿......”

    眼看着她又准备趴下去，傅晚卿眼疾手快拖住她的下巴：“来不及了，还得换衣服呢。”她单手拧开徐听雨桌上水瓶的盖子，递给她，“清醒一下，马上走了。”

    徐听雨不情不愿地接过水瓶，抿了两口。体育课也不能真说不上就不上，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抱起衣服往外走。

    然而在更衣室里，目睹傅晚卿在自己面前换衣服的徐听雨彻底清醒了。

    这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

    她囫囵扒拉了下自己的人中，嗯，没留鼻血。

    真他妈的有料啊，又粉又白，又圆又大，毫不夸张，非常恰到好处。语文词汇并不如何充沛的徐听雨同学只能暂时想出这几个形容词。

    更衣室里的画面走马灯一般，一刻不停地在脑子里循环播放，甚至绕cao场跑步时，徐听雨余光都不敢往那瞧，悄悄凑近她，说道：“傅晚卿，你得对我负责。”

    傅晚卿闻言，不解地转头。

    徐听雨：“我现在满奶子都是脑子，不是——额，满、满奶，啧，满脑子......”

    “......”傅晚卿大概理解她在说些什么了，“把舌头捋直再说话。”

    徐听雨麻溜地滚了：“好嘞。”

    ......

    暖阳透过树梢落下一层薄薄的光影，自由活动时间，男生三两成群组队打球，女生则找凉快的空地休息。

    沈乔然和向伯谦的队伍还少一个人，于是社牛属性的向伯谦打算拉上顾嘉树，他竟也同意了。

    徐听雨拉着傅晚卿在篮球场旁边坐下，神神秘秘地朝顾嘉树一指：“晚卿，我给你讲个八卦，那个男生，顾什么来着——”

    “顾嘉树。”

    “哦对，顾嘉树，咱班那俩复读生说，他在上一届贼出名。虽然学的文科，但每次发挥都特稳定，回回考年级前三，咱们学校光荣榜至今有他的战绩。他们还说顾嘉树为人很低调，除了打篮球基本就呆在教室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喜欢他的女生倒挺多的。”

    “我知道。”

    “可长这么帅的一个人，我怎么就可能印象呢？”徐听雨纳闷。

    “我记得在表白墙上面看到过几次，后来就没了，可能本人不太喜欢被拍吧。”

    徐听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狐疑地转向她，发出连问：“奇怪啊傅晚卿，你不是最喜欢帅哥吗？这个不对你胃口？有仇？”

    傅晚卿在心中冷哼一声。

    这位瞧着是高岭之花，实际是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谁招惹谁倒霉。

    开学前那几天她几乎每天都出门和沈乔然他们聚会，顾嘉树隔三岔五就来她家敲门，还装模作样当着程笠的面请教她题目，导致她聚会差点迟到，明摆着是来添堵的。在发现自己微信被删后更是追着傅晚卿要求她加回来，不加就给程笠告状，将“不要脸”三个字玩得炉火纯青。

    “不是我的菜。”模棱两可的态度。

    “噢——”她拉长声调，揶揄道，“喜欢沈校草那样的是吧？也对，你俩挺配的。”

    傅晚卿不可置否。

    徐听雨仍不依不饶地拿手肘戳戳她：“咱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沈乔然啊？他喜欢你我们可都看得出来。”

    “高三了，能不能想点别的？你很闲吗小徐同学？”

    “唉，可怜我们沈校草。”徐听雨托着腮，在她身旁自顾说着话，“逗女孩子笑一百遍有什么用呢，女人终究还是会选择那个让她哭过一次的男生。”

    “所以傅晚卿，你那天到底为什么哭？”

    ......

    球场上，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运动服，远远望去，分辨不出彼此的身影。

    篮球拍打在地，发出低沉的闷声。不知谁的球鞋和地面摩擦，又是“吱——”的一声刺响。

    成功投出个完美的三分球，沈乔然和向伯谦击完掌，下意识往傅晚卿的方向看。

    她属于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见，白得发光的漂亮女孩。现在头发长长了点，所以在老师的要求下束起了马尾，露出天鹅一般的脖颈，慵懒而妩媚。

    只消一眼，青春期少年的小心思就像被扔进水里的泡腾片，咕噜咕噜，冒着小泡泡。

    他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额间沁出的汗水，既没发现周围几个女生投来的热切视线，也忽略了同队顾嘉树锋芒般的眼神。

    不仅没发现，他还同向伯谦一块，对顾嘉树称兄道弟。

    “兄弟，没看出来，你打球还挺厉害的。”

    “就是，刚开局那个三分球太帅了！”向伯谦边灌了口水边朝他竖大拇指，“四月份咱们学校有篮球赛，你跟我们一起上的话，准能赢。这玩意有钱拿的，咋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顾嘉树皮肤很白，一双眼无法分辨出情绪，胸口经过剧烈运动后微微起伏：“再说吧。”

    向伯谦不愧是向伯谦，社交恐怖症的因子深入骨髓，即便这样仍未发现顾嘉树的淡漠，单方面把他列入“这兄弟能处”的行列，追上去：“诶诶兄弟，等会儿加个微信呗，体育课玩手机被抓的几率不大，等会儿我加你啊。”

    沈乔然跟了句：“我也加。”

    闻言，顾嘉树嘴里的拒绝生生转了个弯，他不动声色地瞥一眼沈乔然：“行。”

    几个男生往树荫下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cao场的风太温柔，阳光也恰到好处，傅晚卿靠在徐听雨身上，险些睡着。

    耳边传来熟悉的笑声，挣扎着睁开眼，她看到三个身影正朝自己走来。

    尚未来得及作反应，就见几人停在几步之外，掏出手机对准顾嘉树的屏幕。

    不必想也知道在做什么。

    “......”

    一定是她没睡醒。

    向伯谦ID是“P省21世纪高考状元”这件事没给顾嘉树带来任何冲击，反倒对沈乔然更感兴趣。

    向伯谦自顾介绍起来：“如你所见，沈乔然同学是位混血儿，Levi是他的英文名。咋样，帅吧？”

    当事人表情一言难尽：“适可而止吧你。”

    于是他转移话题：“兄弟，你这头像挺好看啊，画的你本人？”

    顾嘉树眼神似笑非笑：“是我。”

    他的ID非常简洁，就是一棵树的emoji，头像则是素描画的半身照。画里他围着围巾，五官深邃，眉眼精致，墨色的头发蓬松，惊艳又耐看。

    沈乔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对，暂时没深想。趁顾嘉树改备注期间，走到傅晚卿面前，握住那细得能一把掰断的手腕，没费多大力就将她从地上拉起。

    傅晚卿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得太久，腿有些麻，幸而沈乔然帮了一把。她回以一笑，结果转头就看到顾嘉树那阴沉得要滴出墨来的眼神。

    依她对顾嘉树的了解，这人肯定会借机发难。

    果不其然，关上门，前一秒还表现正常的顾嘉树，忽然就换了个人，钳住傅晚卿手腕，往身前一拉：

    “他今天碰你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