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无法救赎的羔羊

    陆行舟还想说些什么，可江小茵已经躲开了，她宁愿把伞留给他，自己淋雨，也不肯同他站在一起。

    雨滴打在奶茶杯子的塑封。

    雨珠一跳一跳。

    陆行舟觉得这不是个讲话的地方，于是约江小茵到附近坐一坐。

    他说：“文林街有家咖啡店的松饼据说不错，我早就想吃了，你陪我过去一趟吧。”

    陆行舟把单车停到公园的车棚，脱掉雨衣，然后撑伞同江小茵沿着湖走过去。

    他把伞偏向她，于是江小茵一点没淋到。

    进到咖啡店，陆行舟点了松饼和两杯咖啡，不过三样东西，价格就去到一百。不知名的钢琴曲在店里流淌，江小茵坐在落地玻璃边好奇地打量一切。

    陆行舟用纸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有些奇怪，“你没来过吗？”

    江小茵小声道：“第一次。”

    第一次三个字咬得很轻，她的眼飞出羞怯和自卑来。

    陆行舟更奇怪了，“林睦白没带你来过吗？”

    男女生约会就这么几个地方，现在就连小学生都知道要请女生到咖啡店吃蛋糕了。

    江小茵沉默，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陆行舟知道说错话，便不再提，他切开松饼，问江小茵蘸果酱还是奶油，她看来看去，无法决定。

    男生便一样蘸了一点，送到她嘴边。

    江小茵一边说谢谢，一边伸手去接叉子。

    陆行舟笑起来，“张嘴就好，我喂你。”

    他其实和林睦白一样强硬，只要她接纳，而不允许她选择和拒绝，但江小茵还不懂归纳男人的共性，或者说，隐约是明白的，但还抱有希望。

    她张嘴，蛋糕擦着嘴唇进到口腔，直到抵住喉咙才停下。

    一点点异物感。

    一点点痒。

    和林睦白昨晚抵进口腔的roubang类似。

    江小茵将色情的画面赶出脑袋，慢慢咀嚼，笑意爬上眉梢。

    女孩子就是会被甜食哄骗。

    没吃过多少糖的女孩子尤其。

    陆行舟收回叉子，继续切割，盘子和刀叉碰撞发出脆响，他问：“好吃吗？”

    江小茵咽下去，点头。

    陆行舟停了停，然后继续闲聊，他问江小茵有没有去过游乐园，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问：“IMAX电影总该看过吧，你住的小区附近有两家呢。”

    江小茵还是摇头。

    陆行舟哦了一声，眉目冷淡又暗藏戏谑，“那可以叫林睦白带你去。”

    江小茵沉默许久，很轻地“嗯”了声。

    他和她都清楚。

    林睦白不会。

    其实生性残忍的人是残忍不到哪里去的，温柔细心的人最懂如何切割别人的神经，陆行舟不喜欢玩弄别人，可不喜欢不等于不会。

    几个问题砸下来。

    江小茵翻来覆去看手机，但只是毫无章法在几个app之间切换。

    她在难过，在笨拙地敷衍自己的情绪。

    多可怜。

    吃完了，陆行舟拿起外套起身。

    江小茵站起来，发现盘子外面还掉了一块松饼，弄是弄脏了，但也不是很脏，于是反射性插起来吃掉。

    她吃完，发现陆行舟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猛地想起林睦白发现临期食品时复杂的眼神，一扔叉子，小声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可惜，不是故意……”

    陆行舟萦绕眉间的阴云骤然破开，神情变得很温柔，“珍惜粮食是对的，为什么要道歉？”

    江小茵敛住嘴角，没吭声。

    他沉吟片刻，又说：“做你认为对的就好，小茵。”

    雨小了点。

    但路上还有积水，往来的车辆溅起细浪。

    江小茵想顺道去买菜，再买个保温杯，天气冷了，再用玻璃杯水冷得太快。

    她往商场的方向走，陆行舟跟在后头，等江小茵转头用目光询问，男生便说：“你一个女生买东西不方便，我去帮你拎。”

    江小茵哪享受过这种待遇，一个劲摆手。

    陆行舟说反正作业写完了，回家也是玩游戏。

    他不仅耐心好，愿意陪她逛超市，还会出主意，告诉江小茵什么零食好吃，什么饮料太甜。

    陆行舟的生活经验很丰富，一点不像这个年纪调皮的男孩子。

    江小茵好久没和同龄人说这么多话，从拘谨到话痨，不过半小时的时间。

    她说雪莲果地里随便挖一锄头就是，平时翻出来都是给牛吃，没想到在余杭竟然能当水果卖，还卖十几块一个。

    陆行舟一顿，伸向雪莲果的手收了回来。

    原来他喜欢吃的和牛一样啊。

    江小茵在蔬菜区指着草头说道：“这个蔬菜好贵，长得跟苜蓿一样，苜蓿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遍地都是。”

    陆行舟沉默片刻，说道：“就是苜蓿。”

    江小茵一惊，头发都跳了跳。

    等看到精美包装的藤类蔬菜，确认这就是红薯藤时，江小茵怎么也不好意思说，这个她都是割来喂猪的。

    橘生淮南则为橘，运到淮北吃不起。

    两个生在不同地方的小孩交换着书本上没有的知识。

    余杭也有余杭的好，水产新鲜又丰富，大闸蟹、黄鳝、青虾……她好喜欢吃鲈鱼，称了一条，随口就说：“有点大了，班长，晚上蒸了我们一起吃吧。”

    陆行舟停住脚步。

    江小茵拎着杀好的鱼，走两步才反应过来说错了。她不能邀请男生去住处，准确地说，林睦白交代过不准带任何外人过去。

    陆行舟说超市入口可以加工，就在那吃。

    她松了口气，赶过去付钱，却发现男生用购物卡买过单了。

    “啊……不行，下午吃松饼就是一百多，现在购物又是一百多，全是班长你给钱……我，我有钱的。”

    陆行舟端来菜，从书包翻出湿纸巾给她擦手。

    “虽然我是私生子，但家里给钱没亏待过……别说请你吃饭，就是养你都没问题。”

    陆行舟似乎看透了江小茵和林睦白并不健康的关系，慢条斯理撕开筷子包装，又说：“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待着，也不会像林睦白那样不管不顾随地发情……离开他吧，小茵，你今晚就可以到我以前的家住，以后我们就能一起买菜做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