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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头抓着个长方体的家伙什。郑大婶慌忙抹了把脸,出门出去招呼客人:“行,东胜你放着。他上山去了,多早晚就回来,我跟他讲。”何东胜看她红红的眼睛,忍不住疑惑:“怎么了这是?婶婶,出什么事了?”说话的时候,他往屋子的方向走了几步。待人走到黄莺屋子的窗户边,他抽了下鼻子,笑道:“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想我们小秋大夫了?”郑大婶慌忙应话:“是啊。这么些天没见,多说了几句话,我们娘儿们就忍不住掉眼屎水了。”何东胜笑着点头:“那你们可得赶紧说说话,明儿就要忙起来了。”他转身要离开,屋子里头的二丫迈着两条小短腿,跟炮弹似的冲出来,一把抱住何东胜的腿,扬起哭花了的小脸:“舅舅,二丫不滚。”何东胜赶紧抱起哭成小花猫的小家伙,哄着小东西:“不滚,我们二丫又聪明又可爱,谁舍得叫我们二丫滚哦。舅舅带二丫跟jiejie去山上采蘑菇好不好?我们采了大蘑菇让外婆给我们大丫二丫烧汤喝。”小丫头总算破泣为笑,认真点头,大声宣布:“二丫要给小秋大夫喝蘑菇汤。”郑大婶赶紧伸手:“东胜,你忙你的去。你还一堆正经事要忙呢。二丫,外婆给你放匣子戏。咱们听盒子里头的小人儿唱歌好不?”何东胜微笑,直接将二丫扛上了肩膀:“走了,我们采蘑菇摘木耳,舅舅钓了鱼给我们丫头烧鱼吃。”比起匣子戏,显然是采蘑菇钓鱼对孩子更加有吸引力。小丫头高兴地抱着何东胜的脑袋,欢欢喜喜地出去玩儿了。大概孩子的快乐才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欢喜。余秋从房间里头出来了,手上端着个盆,里头放着用过的手术巾单跟手术器械。她一声不吭地走到井边,打了水就开始洗巾单。既然口子都破了,余秋也懒得再小心翼翼,她直接给黄莺消了毒,然后清创缝合。下面的脓包实在太大了,余秋都没找到能下针打阻滞麻醉的地方。这回她没有再为黄莺揪心,对方疼得冷汗淋漓,牙齿都要咬断的时候,余秋也视而不见。多痛几次好,也许痛的次数多了就长记性了。余秋想到自己在计划生育门诊跟过的老师。那位工作20多年的老医生发狠的时候曾经说过,她希望不要有无痛人流,让那些不爱惜身体的小姑娘好好痛上几回,大概就不会再把人流当做避孕手段了。郑大婶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伸手要给余秋帮忙。余秋摇摇头:“没事,这个好洗。”郑大婶憋不住了,捂着脸压抑地哭出了声。余秋将简单搓洗过的布拧干了用袋子装上,然后脱了手套洗干净手之后,张开胳膊,抱住了郑大婶。这是个身形结实的女人,他每天忙里忙外,一刻不停地用自己坚实的肩膀和丈夫儿子婆婆儿媳一起撑起这个家。她强大她乐观她善良她能干,她是个呱呱叫的好婶婶,谁说起都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句,能耐人。可是她输给了自己的女儿,在人类所有的感情当中,爱是最脆弱的,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余秋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郑大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同样失魂落魄的老太还有秀华嫂嫂说话。能做的,这个家乃至整个杨树湾都做了。卫生巾的活计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插手,可是禾真婶婶却拉了黄莺干活。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帮助这个婚姻不幸的出嫁女儿,想让她立起来,可以养活自己跟大丫二丫。可是千般好抵不上心头好,牛不喝水强按头啊。余秋待到郑大婶哭完了,才站起身自己往外头走。秀华嫂嫂追出来,抓住小秋大夫的胳膊,满脸惶惶然。她想喊小秋大夫吃饭来着,她家卫红备好了田鼠干,还从公社rou摊子弄了斤大骨头,公公又摸了泥鳅,今晚可以热热闹闹地吃一顿。可是现在,她又怎么开口留客人啊?余秋也抱了抱秀华,安慰她道:“嫂嫂,你辛苦了。”儿媳妇夹在婆婆跟大姑子之间,可不好做。秀华苦笑着摇头:“我不辛苦,我是心疼我妈啊。”为着回娘家长住的女儿,公公婆婆起早贪黑干活,就怕儿子儿媳妇有意见,毕竟现在谁家都不宽裕。可谁知道最后不领情的,反而是女儿。余秋没有再说什么,她背着医药箱往外头走。这件事像阴霾,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这些女人才能觉醒呢?她们要真是富有奉献精神的话,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血亲?余秋越想越气,脚下的步伐也就越迈越快。她去看她的小兔子们,都要比看着这些糟心的人高兴。秋天的太阳跑得快,这会儿日影已经西斜,拉长的人落在地上的身影。余秋怒气冲冲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何东胜:“你跟着我做什么?”何东胜满脸茫然,左手牵着大丫,右手扶着坐在肩膀上的二丫,小心翼翼地看着快要发生哥斯拉的小秋大夫,声音简直是可怜巴巴:“我们上山采蘑菇啊。”余秋刚想吼着人,你长成蘑菇了,怎么动作这么磨蹭?再一看大丫二丫两张无辜的小脸蛋,只得按住心头火,愤愤地磨牙。何东胜小心打量她的神色,试探着开口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采蘑菇?”余秋瞪眼,采蘑菇,还采蘑菇,当她是小孩儿,哄她玩啊!☆、一天天忙些啥?二十分钟后,余秋站在树林底下,对着面前的蘑菇架子目瞪口呆。架子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的菌袋,白白胖胖的平菇已经冒出了头。二丫拍着小手叫:“采蘑菇了,二丫吃蘑菇。”她的脚边,换了毛的小麻鸭挥舞着翅膀嘎嘎叫着走来走去,张着嘴巴啄蘑菇架子下头长的草。余秋结结巴巴:“你怎么想起来搭架子养平菇呀。”何东胜微笑:“你前头不是说让我将蘑菇挂在树上养,怕叫鸭子跟兔子吃了蘑菇吗?我就去找人问了,感觉搭个架子就行。”他伸手指着树枝,“你看这上头,我们挂了木耳袋子,又能再长一茬菜。”他挺直了腰杆,放眼望苍茫的林海,“等这个长熟了,攒下经验来,明年我们就可以种更多的地方。”杨树湾的地到底有限,要长期供应着县城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况且,何东胜还有更大的想头。现在都说车轮一转,给个县长不换。交通运输的作用实在太大了,当司机的人稍微两地带带货,家里头就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