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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白老的家。屋外有牲畜有菜田,俨然寻常人家。哪像是武林中极负盛名的高手住的? 白老站在屋内朝他们招手,笑道:“你们几个都楞着做什么,还不快近进来!” 入了屋内方待坐定,白老倒了茶,道:“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做什么,是想知道七湖的事吧?”见他们急忙点头,他又不慌不忙地说:“七湖这东西,先不说它哪里好,从来就只会惹起天下纷争。师傅保管它的时候,就同我说必要时宁可毁了它也绝不能让人夺去。那也是我小时候的事了。”一声长叹,无奈摇头,七湖在师傅过世时终是被人偷了走,如今现身襄州。 “白老,那七湖究竟有什么能耐?岳玄宗拿着它,不知要进行什么计谋?虽让人查了,可还是隐秘的很。”夜融雪不解。 “它本是一块玉,传说是神器,由来倒是不得而知。相传得七湖者得天下,只要揭开了七湖的谜,称王称帝,实属易事。”他解释道。 众人沉默了。 难道岳玄宗宗主要当皇帝,岳柔从旁协助?真的是这样么? 此时竹青岚、梅尚之面色凝重,兰妃卿低头喝茶不言语,夜融雪也托腮思考,各有各的心事。白老看了看,捋捋胡子低声道:“七湖……还可让人死而复生。” 骑着一匹马,缓缓地任它载她到南面,白老笑说老马识途,骑着它会到一个离这不远的地方去,那儿有人等着。她问是谁,他只说去了自会知晓。 南面越发的暖了,甚至感觉不出时值严冬。阵阵清风,鸟语花香,幽静怡神。 下了马,眼前立着一个围着篱笆的小巧的青竹院子,门开着连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篱上攀着紫的粉红的牵牛花,像是早已在等候她的到来。 到底是谁呢?早已在点犀山顶等候,还建了一个精致的竹院子? 夜融雪边朝四周看边向院里走去,低头一看,裙边和鞋上都干干净净的,想必是这个有心人怕泥土脏了她的鞋,还悉心打扫了。红唇边绽出一抹笑,加快了步伐走进屋里去。进了门,更觉竹屋的意境清远,从浅绿、草绿、翠绿、碧绿的渐变安排,可谓费尽了心思。 再往侧屋走去,玉手拨开翠珠帘子,她看见窗口处站着一个男子背对着她。男子负手而立,身形高大颀长,宽肩健腰,穿着立领黑色箭袖衣袍,腰束银灰素锦蟒带,挂着一枚普通的玉佩,脚穿弹墨边缎面马靴。 记住地阯發布頁 ④∨④∨④∨.с☉Μ 这身影,好熟悉。 夜融雪不能自已地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卷翘的睫毛甚至在微微颤抖着,朱唇张张合合,几次欲言却没吐出一个字来……是他么,真的是他么? 怎么会是他,他应该在十夜门里啊。可若不是,那又能是谁?如此一来,她应该怎么同他打招呼、说话,还有微笑呢?她竟无端的紧张,有点慌了手脚。 竹的清香弥漫,应是清新的,此时却令她的脑子有点昏沉沉的,迷香一般。 大哥…… 仿佛听到她心底的呼声似的,那男子渐渐转过身来,面朝夜融雪。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很久没有这样细细地看他的脸了,自从他走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朦胧记得的,是大哥温暖的笑容,宽厚的背,色彩斑斓的纸鸢……那样一个让她怀念并依赖的晴朗少年,那样一个芳菲不尽的四月天。 时光倒流,一切恍如昨日。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如剑,深邃乌黑的双眸神采奕奕,挺直的鼻子加深了轮廓的魅力,双唇薄厚适中,唇边依然是那么开朗而疼爱的笑意,和暖如春日。他变得越发成熟且深具男性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俊美的脸上写满相逢的喜悦和不可置信,嗓音低沉如醉人的醇酒。 “鸢儿。” 没错,他还是那个会背着她四处玩耍的大哥。 这个熟悉的称呼,真是久违了。大哥从不像别人一样叫她,而是一直叫她鸢儿。兴许是因为她喜欢看天空中飞翔的鸟儿,喜欢在草地上奔跑着放纸鸢吧。但是从很早以前,她就为这个独有的爱称而高兴,仿佛独占了大哥的溺爱。听他笑着唤她,心窝里便泛起一丝丝特别的甜意。 听见大哥在说话,夜融雪忙从回忆里抽身,扬起笑脸看向他,“大哥,好久不见。我真是……想死你啦!!”说着,她飞快地用力扑进夜骥影怀里,像儿时一样挂在他身上晃阿晃得。 像是早料到她这一招,夜骥影把她搂进怀里,“哎哟,鸢儿怎么像小蝴蝶一样轻,没好好吃饭吧?”伸手轻捏她的俏鼻,打趣道。 “我就是小蝴蝶,是大哥的小蝴蝶!”她也嬉笑着,抓住他的衣角。 本以为他会接话说些什么,没想到他却愣了一下,而后细细端详她的脸。好半晌,才低声道:“不只是小蝴蝶,你还是大哥的雪鸢。” 这眉眼,这琼鼻,这樱唇,我有多久没看过了?多少次午夜梦回,瞧见她在梧桐树下朝着我甜甜微笑地招手,千种香姿,万般风情。我总是高兴得大呼,继而跌跌撞撞跑过去想碰她,她却消失不见了。一回头,又见她坐在树下荡秋千,笑如银铃,美好而纯洁。 我很早就预感到,她终有一天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我,摆脱我的保护。 就像小小的雪鸢长成,必定展翅高飞一般。 我早就知道的,可为什么现在却这么难过呢?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除了亲手给她做玩具、建屋子,我还想把我的一切都奉上,以 求她留在我身侧,让我像以前一样好好疼她。 夜骥影拉她坐下,道:“可喜欢这竹馆?若喜欢就在这里住下,若不喜欢我拆了它便是。” 夜融雪似乎想到了什么,没答话,只温柔地拉起他的双手细看,“大哥,你这是……”略哽咽地感慨道,果不其然,他手上有许多细长伤痕,有的已结疤,有的仍然红肿渗血。记得小时候,大哥也是动手给她做纸鸢以致满手伤痕,却从不说,直至有一次她发现了难过地大哭一场…… “这竹馆耗时多久?” 他笑道:“不足一月吧,不费功夫的。” 这么大的馆院,大至门窗,小至桌案,都是截了正好的青竹段子做的,还要打磨修整,怎会不费事?!在等她的一个月里,手上的伤被竹碴子和碎木头反复刺伤,怎会有愈合的时候?! 掏出随身的小药瓶,她蘸了些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大哥亲手给我建的,我怎会不喜欢呢?只是下次可别再自己动手弄了,看看,满手都是伤!我见了,心里要疼的。”两双手在一起,他的手是粗糙而温暖的,她的手则是玲珑而柔软的。 夜骥影不在意地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大哥手拙,做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你。” 她仍旧拉着他的手,长长的发丝垂落,拂过他的手心。她颦眉,眼睛红红地像小兔子,泪光盈盈迷蒙,“大哥的手一点也不拙,做给我的,都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 “又哭鼻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欺负你了。”用手背替她擦擦眼泪,他转眸看她的手腕处的铃饰,道:“它戴在鸢儿手上真好看。” 夜融雪抬腕晃动铃铛,眼神深沉,淡然说道:“这么美的东西,原是杀人用的。”白玉般半透明的铃铛于雪似的肌肤上,精致得相得益彰。 竹林被围一事,夜骥影自然也知道的,他送这铃饰给夜融雪就是为了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护她周全,谁知十五岁头一回出远门便被盯上了。他暗中派人探查,知道大抵是岳玄宗雇了杀手门的杀手,前日又知道里面的惊人事实:和岳玄宗合作的官家力量,正是依靠着安远侯的两江宣州府主——殷仲元,也是她的亲外公。把这事情捅破了,要她情何以堪? 他皱眉,心中度量着该不该说,倒是先压了下去。他又极轻柔地揉揉她的发顶,微笑地安慰道:“大哥只告诉你,你长大了,有些事势必要遇上的。善恶生死,从不是谁一人一手造成的;况且我知你最清,你这孩子爱撒娇又胆子大着,却极知道贴心的,心眼儿也很好,从小捡到的小猫小狗不都自己照顾着?对身边的下人香墨芳屏也真心宽厚的,大哥一直觉得你是个善心又真性子的好孩子,万不可因为一些挫折而心灰意冷、自怨自艾,要活的自信、知足。鸢儿就相信大哥,好么?” 常有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今儿夜融雪听了他的一番话,心中感动之余更是豁然开朗,往日阴暗郁气一扫而空,美丽的眼中透出清妍笑意。看向他的双眼,确是像初春的大海,深沉而温柔,无尽的包容。 这样的大哥,让她怎能不想呢? 梅尚之的关心她虽然也明白,但年幼时终是和夜骥影一起,两人又是亲兄妹,他说的话自然也就多听进去些。然后两人又亲密地聊起来,不知时日过。 约摸下午饭前时分了,夜骥影突地沉默,而后了然似的对她道:“快出去一趟吧,有客人来寻你了,正在门外的树下候着呢。” 客人?夜融雪点头,起身往屋外走去。 月缠绵 夜融雪理理衣裳,走了到屋外去,正见兰妃卿、竹青岚牵马在不远处。隧上前,两人忙屈身抱拳,道:“小姐金安。” 她呵呵掩唇一笑,眨眨眼睛,“你们怎么了?一本正经的。”莫不是有话要说? 竹青岚会意,笑道:“一路上相伴,此刻要离开倒有些不舍了。无论如何,请小姐多保重,日后还会见的。”正说着,夜骥影也走出来,那两人见了忙恭敬道:“属下见过少门主。” 夜骥影笑笑,示意免礼,“青岚,你去一趟福源,按之前说的事情都报上来给我。”目光暗下来,他神色严肃,浑身散发一股霸气,让人不禁臣服尊敬。 “之前说的什么事儿?”夜融雪转来问道。 他当然不愿意把两江宣州府和安远侯勾结,助纣为虐之事说给她听,便笑道:“琐事而已。”自己的亲人联手要致她于死地,她又是个情感敏感的,他怎么舍得她为此难过挣扎呢? 几人又说了些话,一直立于一旁的兰妃卿竟上前道:“小姐,妃卿可否与您谈一谈?” 夜融雪答应了,两人绕到竹馆后的后小院去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计较身份尊卑。”夜融雪随性地坐在草地上,裙摆像花瓣似的扑散在青草上,细长的乌黑发丝随风飘扬,柔和的眉下,扇子般的睫毛半遮住水亮的双眸。 果真是佳人如画。看在兰妃卿眼里,反倒显得刺目了。心中冷笑一声,她靠在树干上,“那我就尊敬不如从命,把我心里的话在离开前说了,省得往后不舒坦。” 要说什么还不清楚么,无非就是有关梅尚之的事,夜融雪想到。“和梅有关?” “我对尚之的心,我相信你早就知道。他是个对人极好的谦谦君子,心肠也慈悲……你是小姐,既对尚之无意,何苦耍弄他呢?”兰妃卿一心认为是眼前的这个女子魅惑了梅尚之,利用了他的善良,才致她不被接受。“求你成全了我们罢,妃卿不胜感恩。” 夜融雪望着她闪着泪光的凄苦神色,居然还真有三分受委屈的悲 情。哼,你倒认定了我是妖女了?她冷静自持若看戏一般,柔柔地绽出一朵笑花。 “兰姑娘言重了,我深居简出,哪曾使过什么狐媚子勾了谁的夫郎呢!”话一出,有心人听了当下脸就绿了。 好你一张利嘴!兰妃卿银牙暗咬,恼了。自己确实暗骂夜融雪狐媚子,做梦也想着嫁与尚之,两事都不曾说出口,今她这么楚楚可怜地点了出来,明摆着告诉她:你骂的我都知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枉她兰之君自以为聪慧,现在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夜融雪看着兰妃卿的脸从怒转忧,从青变白,实在忍不住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兰妃卿立眉叉腰,脸涨得通红,“我、我就是喜欢尚之!你就是说出去了,我也还是这份儿心!” 听了这话,她敛起笑意,望向她:“兰姑娘你真以为只有我知道?十夜门上上下下的,甚至一路上的路人都明白,还有什么可遮可掩的?你若是爱,争取便是,得不来的,放弃也罢。” 兰妃卿惊得双眼圆睁,一时间竟无言了。过后才呐呐说道:“原来尚之早就知道了……”nongnong的失望和不甘如针般刺痛了她,忽又朗笑起来:“哈哈哈,我真是个傻瓜,对一个不爱我的人痴痴眷恋,日夜期待……哈哈,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眼角滑下串串泪水,她早就该死心了,所谓的情敌从来就不是情敌,因为——自己根本在一开始便输了。而今还怀着一丝希望找她来诉算是什么?!真是丢脸…… 冷清的风儿吹起,似悲似喜。 好半晌,兰妃卿才幽幽问道:“你爱尚之吗?” 夜融雪垂下眼帘,叹道:“我不知道。爱与不爱之类的问题,离我好像很远,却又很近。你或许要骂我贪心浪荡,可我……我希望大家都能喜欢我,或是爱我,都好。我心里有个无底洞,是要很多人的爱来填满的,我也想,起码是努力尝试着不负别人的一番真情真意。”见兰妃卿皱眉欲说些什么,她又苦笑道:“本来没和身边哪个人说过这些,今天却……自私无情也罢,矫情造作也罢,不守妇节也罢,我确实这么想。女人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