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还是反杀(2)【血腥】
许昌和一个幸存者缩在生锈铁门后,一口大气也不敢出。一阵阵血腥味混杂着屎尿臭气飘来,饶是他混迹道上多年,按理说闻惯了血气,但今天这味却熏得他直打干哕。
这里是他头子宋立辉的地盘,郊外一废弃修车厂,有什么脏事都会统一把人弄到这边来办。
大概几十分钟前,上边儿告知他们,他们的头子宋立辉被一个女大学生弄死了,这女学生是李愿简初中时搞上的姘头,李愿简自然保她,但上边儿考虑到毕竟事关老干事的颜面,便把这女的移交给他们这群小弟cao练,搞死就搞死了,黑布一套,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就是。
说实话,许昌本来以为这是个再轻松不过的活儿,他们四十多个道上的老油条,对付个娇滴滴的女学生,还用得着费大功夫?就算她杀了头子又如何,那是运气!
在早期李愿简还没那么金贵的时候,他给李愿简拍过片,知道李愿简的妙处,他宋哥啊是被迷得七荤八素不知东南西北了!就宋立辉在李愿简床上的那状态,瘪嘴老太拿指甲刀放血都能放干他。
但上边儿的人说,希望他们好好表现,金老大会派人来录像。
许昌在心里嘀咕几句,只好点头称是。
许昌其实也是个谨慎人,虽然心里边儿仍没当回事,但也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挂断电话后就叼了根七块一包的大青山烟,哼哧哼哧琢磨起如何给那女的下套来。
没过多久,那女的就被金老大的人送过来了,又是蒙眼又是绑手的,许昌直乐呵,这岂不是随意等他们乱搞哦!
但是···
他现在恨不能直接滚回他老子妈肚皮里永远别出来!
许昌本来保持着半蹲前倾握刀的姿势,但现下太紧张,双手不住抖动,寒光闪在刀尖上划出扭来扭去的s型。
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那人瞪着眼珠轮也不轮,活像个老僵尸,状态比他还糟糕,他才有稍许宽慰。
对,这可不怪他胆子小,凡是目睹了十几分钟前惨状的人,谁能不说一句:
妈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简直不是人!
·················
许昌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个画面,两股直打颤,快站不稳了。
妈的软蛋,别自个儿吓自个儿!许昌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
他竭力开解自己:他和旁边这人,王虎,早在那女的突破人rou包围圈的时候就察觉不对,自知碰上了硬茬,立刻开溜了。由于金老大的人早把厂门给锁上了,他俩就往往楼上跑,藏得好好儿的,那女的又不知道他们到底多少人,底下的人死光后,她可能就坐下来松气儿,想想怎么开门逃跑了。
如此想着,紧绷的弦正慢慢慢慢松弛下来,没事的……
“哈喽哈喽,各位能听到我说话吗?”
——一道女声!
整个工厂里,就只有一个女人!
许昌大骇,浑身的细胞都开始尖叫起来,脑子里尖鸣不断,全都在问:为什么,为什么,她,她知道还有人没死?!
不能出声,不能出声!
许昌下意识死扣住嘴巴,把黄黑的皮肤生生抠出个惨白五指印来。
“我猜工厂里边还剩下五个活人,我会依次找到你们的哟!”
“不过,我深知各位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为了答谢你们,我会一直发出相同分贝的声音,以方便你们知晓我的方位。当然啦,如果突然没声了,请不要惊慌,那应该是某人被找到啦。”
工厂顶儿高,墙皮薄,扩音效果极好,那女大学生发出的声音一遍遍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在死寂中传入每一个角落。明明每句末尾要加一个黏不拉唧的语气词,但细听上去,她的声音非常冰冷,不带一丝音调起伏,那满是女人劲儿的尾音反倒透露出诡异阴森的感觉。
“3,2,1,倒计时结束,我出发啦,请全力以赴逃跑哟!”
许昌和旁边那人齐齐对视一眼,各从对方眼睛里看到自己脸上那极度扭曲的惊恐。
···该怎么办,他们不是和一个能打能杀的女人困在一起,那还能兴起一点反抗意识……
他们,是和一个虐杀享乐的精神病共处一室啊!
“到底咋哪里呢,到底在哪里呢,这里也没有,那里也没有。”
那女的果真说个不停。许昌抬臂抹了把涔涔冷汗,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她的声音传到自己耳朵里时已带上层层回音,尾音也很飘散,所以,她离自己还远着呢!
还有,王虎也可以利用!
王虎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断头刀悬在脖子上要落不落的感觉,想要迫切知道那女的行踪,即使整个身子颤抖不止,仍要死命看门缝外。
许昌不动声色后退几步,让王虎的背正面自己。
他们二人就躲在铁门之后,若是那女的真找过来了,趁她刚一撞开门重心不稳,自己便如法炮制她突围的做法,推前面的王虎过去当前驱,把那女的撞倒,等她倒地被压时自己立刻补刀。
好兄弟啊,你就为了哥哥我,安心去死吧!沉浸在自己的意yin里,许昌阴恻恻笑了一下。
但他突然后知后觉想起,怎么,哪里漏水了吗?滴滴答答的。
还有,那个女的如此闹腾,他也能听见水声?
等等,那女的好像没出声了。
不会吧···
会不会是她嚷累了休息一会儿?
那个连捣那么多人脑花的女的,喊话把自己喊累了?
他自己都不信···
话说,没出声代表的是啥来着···
——代表找到了。
许昌后背一凉,连滚带爬后退好几步。
不可能吧···他扯出一个僵笑,应该不是找到他们这边儿了吧。毕竟王虎不是正趴在门缝边上看那女的到哪儿了吗?要是看见人了,以这小子的尿性,会没反应?
王虎仍在那儿颤得跟冬天尿裤子冻腿上了似的。
妈的,年轻人就这样,能不能争气点!搞得他也心惶惶的了!
许昌气极,心想着那女的虐别人玩儿去了,顾头不顾尾,肯定发现不了这里的动静,便走上前去,想给王虎心窝子来上一脚,去他妈的狗玩意!
一走过去,许昌愣住了。
他就说···
这小子好歹跟着沾过血,至于抖这么厉害吗···
原来是……
太痛了。
——王虎嘴上插着刀片。
长柄薄片砍刀从门缝外探进,竖起插入嘴部,割断上下嘴唇,将两唇变成了四瓣唇!断裂的豁口处可见血白血白的牙齿!
极致的惊恐中,许昌啊啊啊啊个不停,理智告诉他不要去看,但有一种莫名的恐惧逼迫他,让他身不由己往门缝外瞧去。
——门外赫然出现两只眼睛,猩红不似常人!
找到你了哟。眼睛说。
门被嘭地撞开,那冷漠得近似真神的脸绕过王虎,向他步步逼来,随着这女人的脸一点点放大,许昌的双手胡乱划动,脚下一软,倒在地上,只能换成手掌支撑,徒劳移动身体。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许昌扑通一声跪下,抱住陈楚航的双腿,痛哭道:“放过我吧,我还有老婆女儿要养,我女儿就比你小两三岁,在读高一呢!”
“噢,你没骗我吧?”陈楚航挑眉。
在地上捂着嘴不断抽搐的人突然迸发出一阵啊呀啊呀的声音,陈楚航转头望去,那人咿呀咿呀的更大声了,一双怨毒的眼睛直盯着许昌,不甘的红血丝爬满了眼白,血沫子一点儿点儿从指缝里冒出,再像五彩斑斓的肥皂泡般一点儿点儿破裂,半点人样都没了。
陈楚航伸出大拇指指向那人,对许昌笑了笑:“你瞧,他在揭发你呢,他希望你跟他一样惨。”
妈的,王虎那个杂种居然敢拉他垫背!
许昌又惊又怒,眼睛充血跟个发情的腥臊公牛一般,冲过去骑上王虎,扯下他的手,死死掐住他脖子,一拳拳打在他的四瓣唇上,打得他血沫子一波一波的呕,牙齿都松落了颗,只有这样,他心里的恐惧才能发泄出去!
之前,之前,他和王虎躲好后又觉得有些不安,偷偷溜到二楼栏杆处,看底下的情况。
正好看到这女人把一人甩到金老大手下的黑车上,抄起铁棍向脑袋杵去。
第一下,那人脑袋直接凹了进去,翻起了白眼,随后,眼球开始上下左右乱颤,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但这女人只说了句:“不是致死处噢,没找对地方。”
接着,她脸色平静再砸了第二下,头骨像打烂的乒乓球一样,又深陷一大块,那人直接失了禁,黄色的尿和粪便的臭气弥漫开去。这女人说,“哎,不对不对,我怎么事事都办不好啊。”
第三下,第四下···最后,那人脑袋萎缩了一大圈,像个奇形怪状的外星人,红花花的脑浆混着黄澄澄的脂肪喷溅到车上。车里金老大的人让她滚远点别脏了车,她还把那人稀巴烂的尸体举起来,压到车窗上,说:“来个怼头特写吧,我是想让老大看见我的能力嘛。”
啪嗒一声,那人仅剩的绵软脑花掉在地上,碎成了一滩,她叹息一声,居然,居然弯腰把它——一点一点抠起来,用食指一圈圈搅动,让其粘合成一个球。那粉红带白纹路的模样,让许昌想到了阿尔卑斯草莓棒棒糖……
“这个,也请来个特写吧!”女人平静道。
王虎和他当场脸色发白,轿车里的人也骂了几句什么,顾不得铲掉粘在车身上的黄红组织,立刻起火走了,把厂门从外给锁上了。
手上传来的疼痛把许昌拉回了当下,他意识到自己的拳头也破了皮,但仍然不敢停手。
不是因为许昌脑子还没清醒过来无端消耗体力,而是他发现,那女人就真倚墙看着他们打,没有想要立刻动手的想法,眼底下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好像很满意他们的表演似的。
许昌心里狂喜,果然神经病就是神经病,顺着她心意,他说不定能活着出去!
“喂,你就是刚刚拽我的那个吧?我听别人说了,你叫许昌,是宋立辉的左膀右臂,地位还算高,对吧。”
许昌心下一凛,刚想矢口否认,但他发现这话不是问句,是陈述事实。
那女人十分笃定自己的猜测。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和宋立辉有仇,连带着他会受牵连!
别无他法,许昌只好改趴为跪,头立刻重重磕了下去,“姑奶奶,我的姑奶奶,饶了我吧!”
每磕一下,地面就发出咚隆的一声,头骨震得嗡嗡响,皮肤一片火辣,凉凉的血立刻流了下来,但他不敢停啊!
他许昌自离家混道上以来,从游戏厅、KTV的最低等守场人,一路混到现在,过人上人日子这么多年,一向是别人舔他鞋尖喊着爷爷跪地求饶,把头磕得邦邦响,等欣赏够了惨状,就叫人一棒子打死扔了,跟杀只脆皮狗一样,谁又能想到他有这样狼狈的一天呢?
都怪这个女人,都怪李愿简那个娼妓,都怪那个管不住老二的宋立辉!他的目光如淬了毒般,但完全不敢抬头让人瞧见,仍一个接一个的给面前的凶煞恶神磕头。
“爷,爷,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就是我老大,我就是你的狗!”
“狗?”陈楚航出声了。
看样子说道这神经病心坎儿里去了!
“对,我是您的狗!”许昌顾不上抹一把鼻涕泪,吐出舌头哈气:
“哈,哈,主人,主人,汪——汪汪——”
“汪汪汪,主人放过我吧!”
陈楚航后脑勺抵着墙,冷冷俯视着眼前跪下的黑帮老干事。
“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如实告诉我了,我就放你走,总要有人活着走出去嘛,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也做得太过火了。”
她轻笑一声,甩开手中被染成红褐色的砍刀,走过来蹲下。
“你知道组织是怎么控制李愿简的吗?”她抓住许昌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
头皮传来的撕裂感让许昌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妈的,没想到这女姘头还真关心李愿简!
“唔汪,主人,李愿简他,他杀了人,有证据在金老大手里!”
可这个她已经知道了,陈楚航不是很满意。她一逮到一个人,就会问相同问题,其他几人以及简本人都说过这个原因,但她又新得知,简在犯下杀人案后也逃跑过两次。
这就证明还有其他强力因素控制着他。但她问不出来……陈楚航有些焦心。
“其他原因呢,没别的了吗?”
许昌把头都快摇断了,他确实是不知道。
“李愿简有尝试过逃跑吗,跑了几次?”
“主人,他跑,跑了三次。”
陈楚航瞳孔猛缩。
三次?
别的人,都说李愿简是跑了两次!
“依次说,分别是在什么时候?”
许昌吞了口唾沫,见陈楚航表面波澜不惊的模样,以为她都知道,所以也不敢说假话:“好的汪!第一次是他16岁的时候吧,我们去一个小地方办事,他当时在会所里,就遇上了,有人提议可以把他搞过来拍片挣钱,他就在,在路上逃跑了。”
拍片。
她为了找李愿简不断出入娱乐场所,所以对某些事已经有所了解,不再是无知蠢货了。
拍片……就意味着,不仅是片内的人强jian了李愿简,是成百上千的人隔着屏幕齐齐jianyin他啊!
网络时代里这根本删不干净……他们,给李愿简制造了永久的伤疤!
而且,那时他才16岁,也就是消失后过几个月……是他最骄傲最熠熠生辉的时候!
她快要疯了,快要疯了!
陈楚航喉头滚动一下,问:“我们?我们是哪些人?有人提议?那又是谁?”
许昌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连自己的狗奴身份都忘了:“是王小国啊,张升啊,许国栋他们几个,可能你早把他们几个搞死了。”
陈楚航低低笑出声来,手上的劲儿松了不少:“死了啊,死了啊,原来如此,哈哈。”
正当许昌稍稍放松一点儿时,提住他头发的手突然收紧。
陈楚航的眼睛急速放大,直接和他脸贴脸,恶魔般的阴翳气息凉凉缠上他的脖颈:“你说谎。其实是你提议的!”
她笃定无比。
随即,许昌感觉整个人飞了出去,头顶一凉,再一辣,像是天灵感被掀翻,露出了里边儿的脑子一样!
“啊啊啊啊啊!”
——视线模糊中,他隐隐约约看到,陈楚航手上提着一块滴血的rou色东西,上边有黑黑的毛。
再结合头上刀割般的剧烈辣疼,许昌像被鬼掐脖一般没了声。
那是···
他的头皮。
许昌嘴巴眼睛大张,泪水混着口水失了禁,绝望惊叫出来:
“唔呃,唔额,啊啊啊!”
“没完呢。”陈楚航一步步靠近,抓起地上的锋利砍刀,递到许昌嘴前:
“你不是很喜欢口吗?”
“那就,把这个刀片含进嘴里吧。”
“不然,就是你下面的洞来伺候它了。”
“选一个吧勇士,上还是下。”
陈楚航笑意盈盈。
这里是他头子宋立辉的地盘,郊外一废弃修车厂,有什么脏事都会统一把人弄到这边来办。
大概几十分钟前,上边儿告知他们,他们的头子宋立辉被一个女大学生弄死了,这女学生是李愿简初中时搞上的姘头,李愿简自然保她,但上边儿考虑到毕竟事关老干事的颜面,便把这女的移交给他们这群小弟cao练,搞死就搞死了,黑布一套,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就是。
说实话,许昌本来以为这是个再轻松不过的活儿,他们四十多个道上的老油条,对付个娇滴滴的女学生,还用得着费大功夫?就算她杀了头子又如何,那是运气!
在早期李愿简还没那么金贵的时候,他给李愿简拍过片,知道李愿简的妙处,他宋哥啊是被迷得七荤八素不知东南西北了!就宋立辉在李愿简床上的那状态,瘪嘴老太拿指甲刀放血都能放干他。
但上边儿的人说,希望他们好好表现,金老大会派人来录像。
许昌在心里嘀咕几句,只好点头称是。
许昌其实也是个谨慎人,虽然心里边儿仍没当回事,但也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挂断电话后就叼了根七块一包的大青山烟,哼哧哼哧琢磨起如何给那女的下套来。
没过多久,那女的就被金老大的人送过来了,又是蒙眼又是绑手的,许昌直乐呵,这岂不是随意等他们乱搞哦!
但是···
他现在恨不能直接滚回他老子妈肚皮里永远别出来!
许昌本来保持着半蹲前倾握刀的姿势,但现下太紧张,双手不住抖动,寒光闪在刀尖上划出扭来扭去的s型。
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那人瞪着眼珠轮也不轮,活像个老僵尸,状态比他还糟糕,他才有稍许宽慰。
对,这可不怪他胆子小,凡是目睹了十几分钟前惨状的人,谁能不说一句:
妈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简直不是人!
·················
许昌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个画面,两股直打颤,快站不稳了。
妈的软蛋,别自个儿吓自个儿!许昌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
他竭力开解自己:他和旁边这人,王虎,早在那女的突破人rou包围圈的时候就察觉不对,自知碰上了硬茬,立刻开溜了。由于金老大的人早把厂门给锁上了,他俩就往往楼上跑,藏得好好儿的,那女的又不知道他们到底多少人,底下的人死光后,她可能就坐下来松气儿,想想怎么开门逃跑了。
如此想着,紧绷的弦正慢慢慢慢松弛下来,没事的……
“哈喽哈喽,各位能听到我说话吗?”
——一道女声!
整个工厂里,就只有一个女人!
许昌大骇,浑身的细胞都开始尖叫起来,脑子里尖鸣不断,全都在问:为什么,为什么,她,她知道还有人没死?!
不能出声,不能出声!
许昌下意识死扣住嘴巴,把黄黑的皮肤生生抠出个惨白五指印来。
“我猜工厂里边还剩下五个活人,我会依次找到你们的哟!”
“不过,我深知各位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为了答谢你们,我会一直发出相同分贝的声音,以方便你们知晓我的方位。当然啦,如果突然没声了,请不要惊慌,那应该是某人被找到啦。”
工厂顶儿高,墙皮薄,扩音效果极好,那女大学生发出的声音一遍遍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在死寂中传入每一个角落。明明每句末尾要加一个黏不拉唧的语气词,但细听上去,她的声音非常冰冷,不带一丝音调起伏,那满是女人劲儿的尾音反倒透露出诡异阴森的感觉。
“3,2,1,倒计时结束,我出发啦,请全力以赴逃跑哟!”
许昌和旁边那人齐齐对视一眼,各从对方眼睛里看到自己脸上那极度扭曲的惊恐。
···该怎么办,他们不是和一个能打能杀的女人困在一起,那还能兴起一点反抗意识……
他们,是和一个虐杀享乐的精神病共处一室啊!
“到底咋哪里呢,到底在哪里呢,这里也没有,那里也没有。”
那女的果真说个不停。许昌抬臂抹了把涔涔冷汗,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她的声音传到自己耳朵里时已带上层层回音,尾音也很飘散,所以,她离自己还远着呢!
还有,王虎也可以利用!
王虎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断头刀悬在脖子上要落不落的感觉,想要迫切知道那女的行踪,即使整个身子颤抖不止,仍要死命看门缝外。
许昌不动声色后退几步,让王虎的背正面自己。
他们二人就躲在铁门之后,若是那女的真找过来了,趁她刚一撞开门重心不稳,自己便如法炮制她突围的做法,推前面的王虎过去当前驱,把那女的撞倒,等她倒地被压时自己立刻补刀。
好兄弟啊,你就为了哥哥我,安心去死吧!沉浸在自己的意yin里,许昌阴恻恻笑了一下。
但他突然后知后觉想起,怎么,哪里漏水了吗?滴滴答答的。
还有,那个女的如此闹腾,他也能听见水声?
等等,那女的好像没出声了。
不会吧···
会不会是她嚷累了休息一会儿?
那个连捣那么多人脑花的女的,喊话把自己喊累了?
他自己都不信···
话说,没出声代表的是啥来着···
——代表找到了。
许昌后背一凉,连滚带爬后退好几步。
不可能吧···他扯出一个僵笑,应该不是找到他们这边儿了吧。毕竟王虎不是正趴在门缝边上看那女的到哪儿了吗?要是看见人了,以这小子的尿性,会没反应?
王虎仍在那儿颤得跟冬天尿裤子冻腿上了似的。
妈的,年轻人就这样,能不能争气点!搞得他也心惶惶的了!
许昌气极,心想着那女的虐别人玩儿去了,顾头不顾尾,肯定发现不了这里的动静,便走上前去,想给王虎心窝子来上一脚,去他妈的狗玩意!
一走过去,许昌愣住了。
他就说···
这小子好歹跟着沾过血,至于抖这么厉害吗···
原来是……
太痛了。
——王虎嘴上插着刀片。
长柄薄片砍刀从门缝外探进,竖起插入嘴部,割断上下嘴唇,将两唇变成了四瓣唇!断裂的豁口处可见血白血白的牙齿!
极致的惊恐中,许昌啊啊啊啊个不停,理智告诉他不要去看,但有一种莫名的恐惧逼迫他,让他身不由己往门缝外瞧去。
——门外赫然出现两只眼睛,猩红不似常人!
找到你了哟。眼睛说。
门被嘭地撞开,那冷漠得近似真神的脸绕过王虎,向他步步逼来,随着这女人的脸一点点放大,许昌的双手胡乱划动,脚下一软,倒在地上,只能换成手掌支撑,徒劳移动身体。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许昌扑通一声跪下,抱住陈楚航的双腿,痛哭道:“放过我吧,我还有老婆女儿要养,我女儿就比你小两三岁,在读高一呢!”
“噢,你没骗我吧?”陈楚航挑眉。
在地上捂着嘴不断抽搐的人突然迸发出一阵啊呀啊呀的声音,陈楚航转头望去,那人咿呀咿呀的更大声了,一双怨毒的眼睛直盯着许昌,不甘的红血丝爬满了眼白,血沫子一点儿点儿从指缝里冒出,再像五彩斑斓的肥皂泡般一点儿点儿破裂,半点人样都没了。
陈楚航伸出大拇指指向那人,对许昌笑了笑:“你瞧,他在揭发你呢,他希望你跟他一样惨。”
妈的,王虎那个杂种居然敢拉他垫背!
许昌又惊又怒,眼睛充血跟个发情的腥臊公牛一般,冲过去骑上王虎,扯下他的手,死死掐住他脖子,一拳拳打在他的四瓣唇上,打得他血沫子一波一波的呕,牙齿都松落了颗,只有这样,他心里的恐惧才能发泄出去!
之前,之前,他和王虎躲好后又觉得有些不安,偷偷溜到二楼栏杆处,看底下的情况。
正好看到这女人把一人甩到金老大手下的黑车上,抄起铁棍向脑袋杵去。
第一下,那人脑袋直接凹了进去,翻起了白眼,随后,眼球开始上下左右乱颤,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但这女人只说了句:“不是致死处噢,没找对地方。”
接着,她脸色平静再砸了第二下,头骨像打烂的乒乓球一样,又深陷一大块,那人直接失了禁,黄色的尿和粪便的臭气弥漫开去。这女人说,“哎,不对不对,我怎么事事都办不好啊。”
第三下,第四下···最后,那人脑袋萎缩了一大圈,像个奇形怪状的外星人,红花花的脑浆混着黄澄澄的脂肪喷溅到车上。车里金老大的人让她滚远点别脏了车,她还把那人稀巴烂的尸体举起来,压到车窗上,说:“来个怼头特写吧,我是想让老大看见我的能力嘛。”
啪嗒一声,那人仅剩的绵软脑花掉在地上,碎成了一滩,她叹息一声,居然,居然弯腰把它——一点一点抠起来,用食指一圈圈搅动,让其粘合成一个球。那粉红带白纹路的模样,让许昌想到了阿尔卑斯草莓棒棒糖……
“这个,也请来个特写吧!”女人平静道。
王虎和他当场脸色发白,轿车里的人也骂了几句什么,顾不得铲掉粘在车身上的黄红组织,立刻起火走了,把厂门从外给锁上了。
手上传来的疼痛把许昌拉回了当下,他意识到自己的拳头也破了皮,但仍然不敢停手。
不是因为许昌脑子还没清醒过来无端消耗体力,而是他发现,那女人就真倚墙看着他们打,没有想要立刻动手的想法,眼底下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好像很满意他们的表演似的。
许昌心里狂喜,果然神经病就是神经病,顺着她心意,他说不定能活着出去!
“喂,你就是刚刚拽我的那个吧?我听别人说了,你叫许昌,是宋立辉的左膀右臂,地位还算高,对吧。”
许昌心下一凛,刚想矢口否认,但他发现这话不是问句,是陈述事实。
那女人十分笃定自己的猜测。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和宋立辉有仇,连带着他会受牵连!
别无他法,许昌只好改趴为跪,头立刻重重磕了下去,“姑奶奶,我的姑奶奶,饶了我吧!”
每磕一下,地面就发出咚隆的一声,头骨震得嗡嗡响,皮肤一片火辣,凉凉的血立刻流了下来,但他不敢停啊!
他许昌自离家混道上以来,从游戏厅、KTV的最低等守场人,一路混到现在,过人上人日子这么多年,一向是别人舔他鞋尖喊着爷爷跪地求饶,把头磕得邦邦响,等欣赏够了惨状,就叫人一棒子打死扔了,跟杀只脆皮狗一样,谁又能想到他有这样狼狈的一天呢?
都怪这个女人,都怪李愿简那个娼妓,都怪那个管不住老二的宋立辉!他的目光如淬了毒般,但完全不敢抬头让人瞧见,仍一个接一个的给面前的凶煞恶神磕头。
“爷,爷,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就是我老大,我就是你的狗!”
“狗?”陈楚航出声了。
看样子说道这神经病心坎儿里去了!
“对,我是您的狗!”许昌顾不上抹一把鼻涕泪,吐出舌头哈气:
“哈,哈,主人,主人,汪——汪汪——”
“汪汪汪,主人放过我吧!”
陈楚航后脑勺抵着墙,冷冷俯视着眼前跪下的黑帮老干事。
“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如实告诉我了,我就放你走,总要有人活着走出去嘛,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也做得太过火了。”
她轻笑一声,甩开手中被染成红褐色的砍刀,走过来蹲下。
“你知道组织是怎么控制李愿简的吗?”她抓住许昌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
头皮传来的撕裂感让许昌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妈的,没想到这女姘头还真关心李愿简!
“唔汪,主人,李愿简他,他杀了人,有证据在金老大手里!”
可这个她已经知道了,陈楚航不是很满意。她一逮到一个人,就会问相同问题,其他几人以及简本人都说过这个原因,但她又新得知,简在犯下杀人案后也逃跑过两次。
这就证明还有其他强力因素控制着他。但她问不出来……陈楚航有些焦心。
“其他原因呢,没别的了吗?”
许昌把头都快摇断了,他确实是不知道。
“李愿简有尝试过逃跑吗,跑了几次?”
“主人,他跑,跑了三次。”
陈楚航瞳孔猛缩。
三次?
别的人,都说李愿简是跑了两次!
“依次说,分别是在什么时候?”
许昌吞了口唾沫,见陈楚航表面波澜不惊的模样,以为她都知道,所以也不敢说假话:“好的汪!第一次是他16岁的时候吧,我们去一个小地方办事,他当时在会所里,就遇上了,有人提议可以把他搞过来拍片挣钱,他就在,在路上逃跑了。”
拍片。
她为了找李愿简不断出入娱乐场所,所以对某些事已经有所了解,不再是无知蠢货了。
拍片……就意味着,不仅是片内的人强jian了李愿简,是成百上千的人隔着屏幕齐齐jianyin他啊!
网络时代里这根本删不干净……他们,给李愿简制造了永久的伤疤!
而且,那时他才16岁,也就是消失后过几个月……是他最骄傲最熠熠生辉的时候!
她快要疯了,快要疯了!
陈楚航喉头滚动一下,问:“我们?我们是哪些人?有人提议?那又是谁?”
许昌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连自己的狗奴身份都忘了:“是王小国啊,张升啊,许国栋他们几个,可能你早把他们几个搞死了。”
陈楚航低低笑出声来,手上的劲儿松了不少:“死了啊,死了啊,原来如此,哈哈。”
正当许昌稍稍放松一点儿时,提住他头发的手突然收紧。
陈楚航的眼睛急速放大,直接和他脸贴脸,恶魔般的阴翳气息凉凉缠上他的脖颈:“你说谎。其实是你提议的!”
她笃定无比。
随即,许昌感觉整个人飞了出去,头顶一凉,再一辣,像是天灵感被掀翻,露出了里边儿的脑子一样!
“啊啊啊啊啊!”
——视线模糊中,他隐隐约约看到,陈楚航手上提着一块滴血的rou色东西,上边有黑黑的毛。
再结合头上刀割般的剧烈辣疼,许昌像被鬼掐脖一般没了声。
那是···
他的头皮。
许昌嘴巴眼睛大张,泪水混着口水失了禁,绝望惊叫出来:
“唔呃,唔额,啊啊啊!”
“没完呢。”陈楚航一步步靠近,抓起地上的锋利砍刀,递到许昌嘴前:
“你不是很喜欢口吗?”
“那就,把这个刀片含进嘴里吧。”
“不然,就是你下面的洞来伺候它了。”
“选一个吧勇士,上还是下。”
陈楚航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