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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么。珠月姑姑,怎么走?”珠月道:“此计虽然冒险,但是却必定能成。四面城墙都有暗河道通向城外,如今必定会调离看管人手的,一定会是被攻击的那面城墙。从内湖沿着去往城墙,出城后,河流估计离战场很近,但是两侧有树木垂柳,你只要一艘小船,如今夜色,就算他们发现你,也没法拦得住你!”崔季明苦笑:“小船……我有一匹马。马纵然会游泳,也只能游半个多时辰,肯定要留在出城后,避免被城墙上的人发现才行。估计要最少是能乘的下一匹马的船。”珠月惊:“带匹马?不过倒也是,你弃船上岸后,不像来时,周围村镇基本寻不到马。”崔季明走出船舱,先将金龙鱼带上船来,几个姑娘连同珠月一起到旁边其他船只上去,两个船夫看起来都是珠月找来的,解开船索撑着杆子,将这艘画舫推出去。甲板很小,金龙鱼四个蹄子拘谨的踏在木板上,考兰听见马声,撑着身子起来,惊道:“是金龙鱼!金龙鱼怎么会在建康——”崔季明笑了笑:“这畜生是我甩不脱的。也是皮毛好看,谁也不会暴殄天物把它杀了当军粮,凭一张马脸也能活。”她说着从衣领内掏出纸包:“今日就离开建康,来不及给你煮药了。你再撑一下,明儿清晨能到城外,然后再去约定好的地方。可惜只有两副,没来得及让郎中多抓。”考兰倚在门框上,垂着头裹着被子,不知是因鼻涕还是因哭意吸了吸鼻子:“我可不会病死,我要是病死了,你就得意吧,少个人花你的钱!”崔季明笑着叩了叩他脑袋。远远看着城内街道上愈发混乱起来,纵然还没有攻破建康城,但是建康多少年没遭遇危机,百姓想着外头是指不定有疫病的‘流民’,愈发惶恐起来。考兰没太有力气,画舫不点灯,沿着漆黑一片的湖面至湖心岛,两个船夫拎着灯笼上船,换了一艘没有棚顶的木头小船,拿了两床黑不溜秋的被子来,盖在颜色颇为显眼的金龙鱼身上。一个船夫跳上了船,考兰裹着被子盘腿坐在船内,崔季明将长刀、毒药都拿好,怀里踹了几块干粮,对那船夫点头。船夫面容在黑暗中不甚清楚,他道:“内湖撑船有诀窍,我先送郎君到暗河口,往下出了城便是顺水,不必撑船也可沿河而下。到时候最好能让马也下水,挂在船上顺着往下飘,否则船太重,会飘得太慢。”崔季明点头。考兰倚着她,似乎有点难受,崔季明望着远处逐渐逼近的城墙,兀自发呆。来时气势汹汹,归去时,她居然有一种有家不得回,在外漂泊之感。最终,言玉也未能再捉到她,还还了金龙鱼给她。她若不手握兵权,是绝不可能再来南地了,再见面,或许就不是二人,而是两军相交。她下一步要去哪里,是不是又到了要给殷胥写信的时候,再到了安全点的地方再寄信给他吧。一片黑暗的水波声中,崔季明胡思乱想。终于靠近了暗河道,此处相当低矮,金龙鱼不得不跪伏才可通过,两侧有几个和城墙连接的石台,本来该站有一两个卫兵,此时却无人。崔季明松了口气,放下了紧握的刀,外头偶尔一声撞击的巨响,就像是贴着头皮打过去一般,感觉城墙都在窸窸窣窣的往下掉着土渣。那船夫跳下水,探头到:“郎君,我便送到这里!”崔季明点头,抱拳谢过。船一点缓缓的力量往前推着,崔季明看着那船夫的脑袋游远了,也在黑暗之中跳下船来,将金龙鱼拽下水来。它差点将船掀翻,幸而内湖浅,它许久没有游泳,紧张扑腾了一会儿,看着最季明也在水中,安定了下来。崔季明将它缰绳挂在船上,考兰裹着黑臭的被子躺在船上,一人一马在河道内凫了一会儿水,忽然感觉一股力量在将船往前推一般,船慢慢加速起来,穿过近百年前就伫立的厚厚城墙,顺水而去。崔季明将头沉在水里,不怎么蹬也能扒着船飘,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离城墙四五十丈远,却听见了嘈杂的声音。城墙外是几千人的驻军,叫喊声,刀剑声,喧哗到刺耳。隔着岸边杨柳,崔季明从水中抬头也看不清楚那里的战况。只能从树间一闪而过的缝隙中,隐隐看着如蝗虫一般的建康驻军,团团围着城墙外两辆并不算高大的投石车。他们……竟搞来了投石车?!回首望去,建康城布满青苔的城墙,被几颗石头弹,砸断了几处,半截的塌陷还有碎石不断往下掉落。他们加上流民也不过一百多人,居然引得几千驻军围杀。建康的兵制已经混乱至此了么。崔季明望着城墙上下的火把,如湖里争食鲤鱼一般滚动的驻兵,和那城墙残破的缺口,飘在黑色的湖水里,恍如在梦中。水顺着她脸颊滑过去,崔季明微微偏头,竟看着就在不远处的河岸,一小队人已盾抵挡,围抱在一处,被大队前来的驻兵逼得退入水岸,他们一边拿盾抵挡着,竟还不断从盾的缝隙中抬刀杀人。水速太快,那一小群人衣衫褴褛做流民打扮,一闪而过,崔季明认不出是不是他们,但多人的阵型却是几年前凉州大营内曾用过的。几把贺拔刀一抬,长长的刀面反着月光,在远处的水岸边闪了闪。崔季明再回头也看不清他们了,只听见有人在用吴语大喊着包围。考兰也被惊动,爬起身来,却看着崔季明转过脸来,流出了两行泪水。她两手抓着船沿,晃了晃脑袋,再度潜入水中。不过片刻,舟遁入黑暗之中,建康城也远了。第209章阿继束着他那一头红毛,穿着皮质的胡服,穿过陇右道在长安城内邸所的前院,朝后头而去。进了后屋,才发现俱泰居然还未醒,醉的浑身都是酒痕,从矮床上滚下来,面朝下的扑在脚踏上昏睡。阿继连忙将拎起来摇了摇:“师父!师父——”俱泰睁开左眼来,似乎隐隐欲吐,捂着嘴强忍住了,往后一摊:“办成了?”阿继点头:“行卷已经投出去了。不过既然您本来就有官职,就算是没有行卷,也可入考。”俱泰揉了揉眼:“说是糊名,哪能完全断了裙带关系,我无公卿推荐,只得先靠行卷搏一把名。毕竟国子监内收行卷有两位博士,家中都有子弟在陇右道为官。别在会试就跌了,连御前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