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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但毕竟地方有限,大兴宫内又禁火堆,怕是场面要大大打折扣,难免显露出害怕畏缩的样子来。殷邛不愿显出退缩的样子,他仍然决定将婚礼搬至皇家猎苑的空地上举行,以锦绣紫丝为屏障,在猎苑铺设几十里,又设立百顶巨大的青庐,点起无数火堆,摆国库府内的各色珊瑚为装饰,将场面做足到极点。大邺的新郎并不请迎,就像是皇家人相互称呼与百姓无异一般,婚礼的习俗与普通人家也几乎差不多,大的只是场面。修这样的胞弟需要带一群宗亲和其他在长安的王爷一同,前去刁府请迎太子妃。一众宫人与宗亲的马队几乎塞满了坊外的街道,坊内为了这场婚礼甚至重修了道路,纵然如此,无数奴仆手中的火把仍然在白墙上烧出一排黑斑。婚礼的这些环节都相当热闹,殷胥前世总是被忽视着,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婚礼,当他听着众人在府外的呼唤下,刁琢一身红裙,以扇遮面挽着妇人发髻,被众女搀扶着从屋内走出来,上了马车,他也陡然有些恍惚。若是崔季明被逼婚,那他也会这样迎娶一位美娇娘么?而若是他想登上皇位……毕竟天底下只有活不到结婚的皇帝,却没有终身不婚的,难道他也要有朝一日被逼着成婚,迎进宫内一位或许见过或许未见过的女子,以夫妻相称?他竟无法想象与他日夜相伴的,会是别的人。往猎苑去往的路并不远,沿路围观的百姓不在少数,有人竟点起了元宵才会玩的小烟花,无数彩衣幼童随着刁琢的红妆马车,高声笑着叫她美新妇、叫太子妃。修有些感怀的跟一旁的殷胥凑头道:“从今日开始便不一样了,阿兄成了家,便不会整日跟我们一起玩闹了。毕竟他不论什么时候回去都有个人等他,到时候还能一起吃饭,一起说话,白日里大小的事儿都有人再商量。大小不论出了什么事儿,都有个人怎么不会跑了。小时候阿兄总觉得阿耶与阿娘不曾与他相伴,怪孤单的长大,到了如今也算幸运。他本就喜欢刁家女了,从此能跟欢喜的人后半辈子都生活在一起了。”他笑的有些勉强:“我就没这种运气。”殷胥垂下眼去,因今日同来请迎,他也穿的有些鲜艳,衣裳的的彩与火把的光映在他面上,难得见几分颜色。马匹向前,四周鼓乐箫声好似不能影响他的心神,他一直在想,自己和崔季明究竟能走到哪里。他一直不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若说是单纯想得到她的心意,多相处一段时间,自然能够情浓;多央求一番,她或许也说出他想听的话。但二人同为男子的话,或许也只能到此为止了。除了私下相见,分离时通信,他也得不到别的事情了。可他心中仍然不满。明明好不容易得到她回应,他却兀自恐慌。如今殷胥听了修的话,大抵才明白自己不满什么。他是贪心的,不单想得到情意,他其实还想成为崔季明的家人。有个共同的总想回去的家,有一同坐听风雨剪灯花的窗台,有最少每天一起用顿饭的桌子,有大量的随意闲聊小事的傍晚,有两个人都熟悉的每件事物的摆放。他震惊于自己的贪心妄想,但也很清楚的明了,这是他真正想要的。他想要充满她痕迹的生活,想要能绊住她脚步的门槛。而崔季明呢……殷胥想想,觉得失望,她毕竟油嘴滑舌没几句真话,男子之间也没甚么未来;他又觉得还算有点希望,毕竟总算事情有了突破,以后也会渐渐好起来的。这般想着,请迎的队伍已经来到了皇家猎苑。殷邛为防止突发事件,派请金吾卫上千人来到猎场附近部署,殷胥看着刁琢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下车,到紫丝屏障后准备拜堂。拜堂是较为私人的,只有宗亲、圣人、众后妃、诸位王爷以及崔夜用与崔元望这类有直接关系的近臣参与。殷胥想着昨日深夜王禄递进东宫来的消息。崔式虽与殷邛为少年朋友,但今年内几乎不怎么入过宫,昨日却进了宫想要面圣。毕竟第二日是太子婚礼,殷邛也一堆事情要忙,或许也是他之前察觉到了崔家的某些动向,对崔式心有疏远,没有面见崔式,而崔式在侧殿等不到,便深夜离宫了。他究竟为何进宫,殷胥有些猜不出。他能料想到参与言玉一事的崔家,如今的面貌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若有人想要在婚礼上对太子妃下手,怕也不会是太子党的崔家罢。其余群臣都在场外无数酒席之间饮酒跳舞,仿佛太子的一场盛大婚礼与无数佳酿便可化解一切争端。殷胥不太关心婚礼的行进步骤,他只是一抬眼看两个新人笑的各自甜蜜,泽一贯忧郁的面容上甚少露出如此明朗的表情,连皇后也似乎是终于做了一件对事儿般笑着。薛妃则不住叫人给殷胥传话,让他看看各家娘子中可有看好的,她会给想法子。殷胥真想回一句,他看好了崔季明,薛娘娘你能有什么法子啊,还能叫人把她打昏了扛进家门去不成。几句催妆诗下刁琢放下了遮面的扇子,她惯常打扮得跟她爹一样穷酸,如今太子妃的华丽喜服罩在她身上,又有花黄红妆,终于显出这个年纪的明艳来。大邺拜堂行礼,是男拜女不拜,太子这才对着殷邛躬下身去。当太子第二拜弯下腰去时,周围层层屏障与青庐的北端忽然传出了阵阵喧闹的人声。这片天空本就因为青庐间燃烧的火堆而染上橙色,此刻北方的却亮的出奇,殷胥心中陡然觉得心惊。帐篷,火焰,深夜,他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还未来得及反应,贾小手携一群宫人已经满面惊恐的冲撞入拜堂的屏障内道:“圣人!青庐——青庐不慎着火了!青庐油布本就易燃,如今已经有好几个烧起来了!”殷邛猛然从地毯上起身。殷胥才明白为何熟悉了。他未曾见过突厥的大火,得到的不过只有寥寥几字的报告与传言,但眼前帐篷引火一事,如同他那次行事的翻版。而……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薛菱有意将火烧突厥大营,这件大快人心又颇具少年肝胆的事情,对政坛上宣扬是殷胥的手笔。边关文书、与贺拔庆元合作两事都是触碰到朝堂上争议的,他不好宣扬,只能将此事挑出来说。毕竟他既然有意掌权,就不能让民间对他的印象再是那个痴傻病弱的皇子。而就在长安民间将火烧突厥百里一事,编成民谣与评书津津乐道时,想要对太子下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