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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尚笑:“九殿下消息灵通,自然知道贫僧出的是什么妄言。”嘉尚在大讲经会上,对着殷邛和众僧说大邺龙气将改,福祸未知,然后又扯了一堆不知所云的淡。一个平时讲讲什么待人之道、慈悲轮回的大和尚,闲着没事儿敢往政治上扯,殷邛没派羽林当场把他架走都是给面子了。大慈恩寺的住持们一个个都是佛经与皇宫间转圈的人精,捧臭脚早捧得行云流水,这样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年轻和尚,很快就以各种理由被驱逐了出去。这些殷胥本不在乎,可嘉尚所提到的时间,却很微妙。殷胥皱眉:“无稽之谈。”嘉尚:“去年夏末,家师观星,知大邺命数将改,难道不是因为殿下?”殷胥半晌道:“这话要是让旁人听见,你也可以去砍头了。”嘉尚道:“贫僧自幼长至十岁没有见过人的双目,因得天眼。所以家师才派小僧回长安,本还疑惑,但见过了殿下便明白。殿下为何痴痴傻傻,却突然意识清晰,甚至堪称聪慧沉稳?”殷胥转头道:“走吧,不必理他。”耐冬正要叫车夫驱车,嘉尚陡然开口道:“殿下若对曾经有迷惑,贫僧或能助你一臂之力。毕竟天眼或能看到曾经。”殷胥沉默了,他伸出手来揭开车帘,定定的看着眼前年轻的和尚:“前有佛图澄闻铃断事,役使鬼神,手涂麻油即可观千里之事,扶石勒上位显赫一时。后有释道安与苻坚共车,断洛阳江南战事,苻坚不信,战事惨败单骑而逃。嘉尚大师若想仿前人,不若去找长安其他权高位重之人。我不信鬼神。”嘉尚抬头:“我以为殿下历经如此不可思议之事,早已相信命定。”殷胥冷声道:“那你到说,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曾经。”嘉尚轻声道:“临危力挽狂澜,国虽未破,大势却已去。佛狸祠过百年,汉人也去拜过;身后三十年,大兴宫成了空院也不无可能。”这话使得耐冬打了个寒颤,恨不得将这不要命的大和尚给一脚踹倒在马下,活活踩死得了。殷胥道:“身后事与我可还有关?三千年后知谁在?”嘉尚:“贫僧以为通安皇帝是愿来改变一切的,毕竟十一二年,够做许多事了。”殷胥眼皮跳了跳,通安正是他当年登基时的年号。他一瞬间几乎有些恍惚,仿佛这黄粱一梦中,来了个不断提醒他现实的人。嘉尚躬身行礼:“小僧如今居于长安城南外慧永斋,殿下若有意,可前去一探佛法。”殷胥眯眼:“你到底想要什么。”嘉尚:“天眼若无媒介,只不过是能比旁人多看见几缕烟雾。二十余年,小僧只想用一用天眼,看一看佛法至深也看不到的事物。”殷胥放下了车帘:“大和尚,纵然有天眼,也长在你这rou身上。如此妄言,你是在找死。”嘉尚:“若能助殿下一臂之力,死亦何所惧。”耐冬脸色煞白,仿佛被这些不明所以的话震到,殷胥扫过他一眼,他并没有低头,回望过去。殷胥隐隐露出半分笑意:“你倒是个知道进退的。往耳朵里去也无妨。”耐冬低头:“是。”殷胥:“走!”车夫猛地甩动马鞭,马车挤开躬身行礼的嘉尚朝大兴宫的方向而去。嘉尚抬起头来,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天命虽改,福祸……未知。”第68章“殿下,怎么还没有睡?”元望揉着眼睛,手里提着一盏铜灯,推开主殿的大门,屋内烧的暖而干燥,泽的书桌上点着几盏高低不同的灯烛,昏黄的灯光亮成相互交错的光晕,他披着浅黄色的外衣,垂头在桌上写些什么。泽抬起头来,眼里写满了疲惫,他生性宽厚,温柔的笑了:“我写点东西,你怎么也不去睡下了。”元望困得只打哈欠,但太子在用功,他万没有去睡的道理。最近太子泽睡的越来越晚,他用功的有些夸张,仿佛是可以这条命都为了殷邛的几句夸奖豁出去。元望本来在心里想嘲讽他,又想想他自己何尝不是,只因为家中的要求,便离开了棋院;只为了父亲的几句夸奖,就用尽了一切办法将太子的消息往家里递。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哪个不是活在长辈的阴影下。元望将铜灯放在桌子上,跪坐在书桌边给泽的砚台里加了些水,轻声道:“殿下许久没有去皇后那里了吧……”泽皱了皱眉,眼睛仍落在纸上,敷衍道:“嗯。她从之前就开始……话很多,而且我看她跟太后也走的很近,我不喜欢太后。”这理由实在有点不走心。元望虽然是他的伴读,却没怎么见过皇后。修倒是说过皇后很会弹琴、性格温柔、身上香香的,这类算是憧憬的话语。但泽口中的皇后,却是个没怎么读过书、迂腐无知、疑神疑鬼的妇人。元望自然不知道,泽本是很喜欢皇后的。可当皇后跟他讲了许多关于殷邛的事情,也说了许多宫内需要他提防的内jian,这些事情是书本上学不到的,甚至可以说是与“伟光正”的太子教育截然相反的黑暗面,泽实在是接受不了。他甚至认为皇廷如此光明,大家平日里都多么和善,母亲说的那些东西不过是阴暗内心的胡思乱想。更何况……她竟然那样去描述父亲……而另一边,可以出入万春殿,几次提点他的薛妃则截然不同。她那么大声说笑,春光满面,博览群书又知识渊博,泽甚至有时候还在想,皇后之位都是他母亲抢走的,要不然……他是薛菱的儿子,是大邺的太子,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这些想法,自然无人去说,可在泽心里愈发酝酿深刻。“这些是边关之事的策论?”元望简单扫了两眼,皱眉道:“这……贺拔庆元居然这样放权给下属?三军虎符留给了凉州主将?!这事情……殿下……”他越往后看,越震惊。太子并没有太防元望,道:“关于贺拔庆元将三军虎符交由下属之事,父亲那边已经拿到了证据。这可不是小事,贺拔庆元治下不严,对待军权态度随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总觉得自己有了这虎符,就像是北地天下都握在手里了!”元望斟酌道:“……此事,怕是交给圣人处理会更好。殿下一直不都是关注民生、户税方面么?这样贸然写关于军权方面的折子,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殿下听政也不过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