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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日日几乎都能梦见薛菱给他下令人发狂的毒,却挂着个安神香囊到他榻前来,面上是敷衍的笑意。薛菱要是没有家族、没有子嗣就好了,她不会为任何的别人谋划,唯有殷邛一人,在她私心的范围内。是他一人的宰相。等殷邛发现这种想法可怕的惊人时,事情已经变的无法控制了。薛菱正捏着个折子,皱着眉头说些什么,忽然感觉一双手从后头抱住了她的腰,她皱了皱眉头,折子敲在殷邛的脑袋上。殷邛上次被这么敲也是十几年前了。“干什么啊?谁之前骂我老的挂了相,滚,别来抱我。”薛菱满脸不耐烦。“我只是忽然觉得,我也是继承了七八分父皇的昏聩。”殷邛闷着声音。薛菱半天才咽下一句话:你不是昏聩,你只是心气儿高的很,行事又离那心气儿差了个不知道多少分,对人对事都是想做不敢做,想用不敢用,揣着个什么事儿都盘亘三圈的多疑和愤恨,也不算昏聩,就是能气死列祖列宗而已。薛菱笑:“哎哟,当年谁跟我说在面前吹着要令天下改头换面迎来新时代的啊,怎么这会儿你倒是对自己的能力后知后觉了。不过也别说,我当年也是够天真可爱的,被你那一番要改变世间的话激的就差点跟你振臂高呼了。”殷邛面上只有疲惫,抬起脸来,从她手中夺过折子:“现在也还来得及啊。你都天真了一次,不如再天真一次。”薛菱心道:傻了一次,掉了半条命,再傻一次,你是要我去死么?她却只说道:“你那些儿子,打算怎么教?一个个都领进了东宫,但就弘文馆学的那些东西,显然不够用啊。”“之前还下不定决心,如今决定都送到各地去做事,泽也不例外。先封王,跟随刺史探访各地,传我旨意行事,几月一趟。之后看表现不错的,再封地任职。都最起码要有三州以上的治理经验,再跟我说想坐上我这个皇位的事情!”殷邛几日间都在思索此事,如今把话抛出来,吓了薛菱一跳。薛菱:“你不怕外头有心,拿几位殿下当刀使,亦或是遭遇点什么不测?”殷邛:“儿子多就这点好处,谁都不会觉得一位皇子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再说一旦出了门,都是凭个人本事了,真要是死在了外头,我也只能说这孩子没有那个命数。”薛菱心里冷笑,嘴上道:“我那病蔫蔫的儿子也要出去?我还疼他没个半年呢!”殷邛:“不急,他才多大。几日后大朝会,除了嘉树还小就算了,其他五人修、泽、兆不必说,柘城与胥也全部都入朝听政,在朝堂上先泡个两年,听得满心问题了,再下放,事半功倍。”薛菱鼓掌。殷邛斜眼:“是觉得我总算有个做阿耶的样子了?”薛菱:“你终于能叫上你儿子的名字了啊,了不起。”殷邛:“……”薛菱从万春殿离开后,回到山池院内,才发现殷胥居然在。殷胥其实并不太往山池院跑,他对谁也不太热络,请安准时,却也不愿意多言。这会儿薛菱正要找他,却看他坐在里屋喝茶,也是眉梢一挑。她就跟满身盔甲的女战士进了家门就卸甲,将头上那些珠玉玩意儿全给抖下来,身上绣着金线牡丹的披肩一扔,只差躺在地上了。薛菱问:“怎么舍得来了?”殷胥起身行了个礼:“其实也来过几次。可惜您去了万春殿,都没能遇上。阿娘这在万春殿的时间,都要比呆在山池院还要久了。”薛菱挑眉:“你娘新得宠,指不定能带你一飞冲天,你这还要欲拒还迎?”殷胥心道:我怕的是还没冲上去,您就先跌海里了。殷胥蹙眉:“外头有个传言,或许不该由我来先提,但您未必没有听过,却不做反应,我不得不来问。”薛菱这才微微正色,涂着丹蔻的手指抚过杯沿。殷胥:“我是不是真的是您的儿子。”薛菱:“你想,就会是。你不想,也将会是。”殷胥冷漠道:“我明白,以后的走向我做不得主。但我问的是事实,当年您是将自己的孩子偷偷换到三清殿藏了起来么?我是宫女所生,是否只是幌子?”薛菱沉默了一下,她半晌笑道:“我若是说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会难过么?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能在当年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孩子。”殷胥点头:“我想也不是。那您是宫中的老人,知道我的生母是谁么?”薛菱道:“你觉得你的生母还会活着么。她不过是宫中没名没姓的一个女人而已。但我希望这种问题你不要再问了。”这些传言不过是一层隐隐的铺垫。若是殷胥能在东宫之中崭露头角,薛菱有的是办法让传言变成现实,若他不能为她而用,那传言也只会是无数宫廷中吹散的云烟。殷胥手指轻敲着桌案,斟酌着一些想问的话,薛菱却率先道:“以后请安的时候,带着书和课业来。我要检查你的课业。”殷胥:“……”重活一世,居然遇见这么一个还给检查作业的后娘。薛菱笑道:“我知道是何元白教你的。他算是有水平,但毕竟是在弘文馆那种地方,说点什么都要斟酌再三。你娘算是念了两年字,半瓶水逛荡,教你半年不成问题。”几日后大朝会。泽又心里不舒服了。本来入朝听政的只有他一个,现在又拽上了四个便宜弟弟了,他仅剩的一点太子待遇,可以说忽略不计了。五个兄弟穿上了皇子朝服,一个个像裹着屋里厚重的棉被,僵硬的去上朝。修与柘城,对于如此早起几乎深恶痛绝,一听到要入朝听政,抱怨远大于兴奋,恨不得让自己晚生两年,可以去跟嘉树一同睡懒觉。兆与胥,则是毫无反应型,兆至少眼睛里还有几分兴奋,胥接旨后的反应,就是一个“哦”。没了下文,也不说高兴,也不觉得麻烦,任人摆布。若不是在书院确实知道这个弟弟也不算痴傻,泽真以为他是木头雕的一张脸。而实际上,唯一能让殷胥感到兴奋的,就只有他可以站在群臣的位置,头一次仰视着看那皇位了。泽自上次受了一次薛菱的教导,便开始像有了个方向,他虽然不能算得上机敏,却十分肯用功,薛菱没有再与他多聊过,但至少殷邛面色稍霁,跟他探讨几句,也不再是看两眼就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