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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二、死间计划功成

    一百零二、死间计划功成

    先不论明家香香水的市佔率,但明家香的销售数字是不错的,甚至在国外的市场也佔有一席之地。

    明家香虽然已经是明家大房的產业了,但明堂供应给明家人用的香水一直不缺,不管是男用的还是女用的。

    明楼惯用的香水味十分霸道阳刚,带着一股威士忌酒香,而明诚用的则十分清新,带了一点淡淡的海洋味道。

    汪曼春已经闻习惯了明楼身上的酒香了,即便没有喝酒,闻起来也很醉人,但最近她在他身上闻到的,却再也不是酒香了,而是那个她讨厌的味道,那个总是在明诚身上闻到的味道。

    她当然曾经问过明楼,用不满的口气:「师哥,为什么要用这款香水?」

    「我闻习惯了,现在身边没了这味道,挺想念的。」明楼这么回答,然后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最近他总是用这种凉薄的眼神看她,那是在控诉,控诉她也骗了他。

    她骗他明诚是让七十六号逮捕的,她骗他明诚是想杀他的,所以汪曼春最近总是在讨好明楼。

    本来明楼不该知道的,因为梁仲春的横插一脚,明诚死了,虽然汪曼春的确是想要明诚死的,但她还没安排好一切,还没把够多的罪状挖出来,让明楼对他彻底死心。

    明诚死了也就罢了,明诚是自首为了换明台的消息也在暗中流传着,这消息已经被汪曼春压下了,她不知道又是怎么传了出去,总之,以明楼的本事,不可能没听过这个耳语。

    是的,明镜与明楼决裂了,她本来就要有机会介入了,可明诚的死太令明家人感怀了,明楼对明诚的恨并不多,对他的怀念却是很多的,否则,他不会改而用了明诚的香水。

    汪曼春爱情出了错,事业也出了问题。

    藤田口头告诫了汪曼春没有积极处理明诚的事,但并没有告诉汪曼春他看过口供,他认为话说到这里汪曼春就该明白了,所以汪曼春并不知道七十六号里已经有人背叛了她,只认为藤田不满她没有立刻处理第三战区电文破译的事。

    为此,汪曼春只好一心投入在此,想要立一个大功,让藤田满意,也可以帮明楼彻底摆脱嫌疑,那么到时明楼一定又开始看重她,忘了明诚的。

    有关密码本的事,明楼私底下见了藤田,他建议即便王天风已经交代了郭骑云身上的密码本才是真的,而且也以死为代价证实了他的话,但不管如何两本密码本都该送交军事委员会去做技术甄别,因为科学的分析,要远比刑讯逼供更可靠。

    藤田的确已经交代了汪曼春把两本密码本都送去军委会,只是汪曼春她已经把原先郭骑云的那份,换成了明诚给的那份,藉以掩盖她又送了一份密码本去第三战区的事。

    而后,七十六号果然截获了第三战区的电文,经破译后藤田把电文送去了前线指挥部,前线利用那份电文改变了作战计划。

    当天,明楼就接到了由朱徽茵那里传来的消息,很简单的五个字……

    「已经开始了」

    明楼这段时间总是蹙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他靠在椅背上,将椅子旋了个方向,看着窗边矮柜上摆着的青瓷花瓶,喃喃唸着:「阿诚,已经开始了……」

    不久之后,日本皇军在第三战区遭遇埋伏大败,前进的路线受阻,将士损伤惨重,这件事透过报纸传遍了上海,当然明台及明镜也都知道了。

    他们这段时间在等着撤离的时机,整天闷在明诚早就安排好的宅子里,人都要闷坏了,看到报纸十分振奋,明镜只把这事当新闻来看,明台却有不一样的想法,他想起了王天风常常告诫他们的话……

    「记着我教你们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在他发现自己被王天风背叛时,的确想过这句话他竟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看清,可如今看来,他又不免有了一个想法……

    这会不会是苦rou计?

    ***

    特高课简直是天翻地覆,藤田发现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无数的皇军牺牲在这份假情报上头,他只能想到七十六号的特务无能,认为他们必须为这件事负责。

    于是,从头到尾主导了整个事件的汪曼春被逮捕了,当她被抓出七十六号的时候还在顽强抵抗,叫嚣着要见藤田长官、要见明楼长官,然而,她已经不是那个在七十六号里呼风唤雨的汪处长了。

    在汪曼春被押上囚车后,梁仲春接到了藤田芳政的最新命令,即日起由他接手汪曼春手上的所有工作,梁仲春挥了挥手遣退属下,这才坐回办公桌后,露出得意的笑容。

    明楼也被叫到了特高课,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藤田自省过失,说这事不能怪罪别人,是他自己轻信。

    这两本密码本全是假的,整件事就是一个圈套,因此皇军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此时,明楼才装得一副严肃的模样,缓缓的把自己釐清的线索一一向藤田说起。

    「汪曼春这次截取密码本的行动绝不是那么简单,现在看来……整件事的目的只有一个,坐实这份偽造的密码本,就会导致我方在第三战区的大溃败。」

    「你是说……汪曼春不是只因为无能被军统特务的苦rou计所骗?」

    「我怀疑,她本身就是重庆政府或是延安那方的人,而且延安那头的机会更大。」

    「有什么证据支持明先生这样的猜测吗?」

    「藤田先生,汪曼春自出任七十六号情报处处长以来从未受到过袭击,她常常独来独往,无论白天或黑夜,像南田课长这样的强权人物,即便是前呼后拥尚且遭到厄运,她汪曼春何以来去自如、毫发无损?」明楼说到了这里,由怀中拿出了一张照片,似是十分怀念一般的看着那张照片许久,才将那张照片推了出去。

    藤田接过相片,是一张拍摄新政府办公厅外观的照片:「这是什么?」

    「这是新政府为了公关请来的报社记者,在採访那天所拍摄的照片,这张照片同时也刊登在报纸上,所以我才能发现,并跟报社记者再要来了一份,请藤田长官看看,角落里的人是谁?」

    藤田细看了照片,若不经明楼提醒,他竟没发现照片中办公厅侧边花园里站着谈话的两个人,居然是汪曼春及明诚。

    「明诚是我的祕书长,也是我大姊防汪曼春接近我的眼线,他们两人不合在新政府办公厅里早不是祕密,我想……藤田长官不难听到一些耳语。」

    藤田不愧是老情报员,脸上没有过多的变化,明楼及明诚还有汪曼春的关係,他一直透过刘祕书这个眼线掌握着。

    「这事我并没有听说。」

    明楼也知道藤田不会承认,但他的目的也不是逼他承认:「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没传到藤田长官耳边也好,但我想说的是……既然他们两人不合,为什么会在这么隐密的地方见面?」

    「或许是传达公事?」

    「传达公事只要一通电话,甚至在祕书室里都能传达,何需到这么隐密的地方谈话?」

    「就只因为这样,你就怀疑汪曼春,证据未免稍嫌不足。」

    「牵扯出这一连串案件的线头,是由来自司各特路的可疑电波,查出电波所在后又查出了房子是舍弟明台所租,并因此抓获毒蜂,才有了后头的密码本事件。」

    藤田已经被明楼吸引了全副的注意力,他没有打算打断明楼,明楼便继续说起:「司各特路的可疑电波,特高课曾经截获,但当时并没有深入追查,是汪曼春让属下,以最原始的方法,在司各特路来回的地毯式搜查,才能在特定的地方发现电波,汪曼春每日要面对上百条的情资,有更多更为可疑的情资需要核实,为何特别重视这一条?除非是她早就知道,这么查,能查到军统的电台。」

    若这情资被藤田所掌握,可能也会忽略这条情资,当时听汪曼春稟报,他还赞扬过她细心,他并没有想到有可能是汪曼春刻意为之。

    「再说这个毒蜂,他身为军统的肱股重臣,想要营造出反水的假象,他也应该去找梁仲春,毕竟梁仲春是中统反正过来的,他们两人有同病相怜之处,梁仲春更可能信任毒蜂所提供的情报,可他却去找了汪曼春,为什么?除非是……他早和汪曼春合谋了一切,知道汪曼春一定会相信他。」

    藤田不难想到先前不管是重庆还是延安的电文,都提到过毒蝎,两方合作的事早在他们的猜测之中:「为什么你猜测汪曼春更可能是延安那方的人?」

    「她为了向我表示忠心,暗示我可以救出明诚。」

    「她这么说了?」

    「她自然没有明说,毕竟梁处长的手下监视着我们的对话,不过,我与她相识多年,我听得出她的暗喻,所以我提醒了梁处长留意此事。」

    「既然她想救出明诚,也就是毒蛇,不更应该是军统的人吗?」

    「她想救出明诚,是想对我表示忠心、是想让我大姊接受她,可她嫉恨明诚是事实,所以她早安排好了暗杀计划,她身边的两个属下已经招供,说是明诚若被释放,他们就埋伏在明公馆外暗杀他,这两个行动组队员不明白主子的命令,但我们听了能不明白吗?」

    「她是想先得到了你及明董事长的信任,然后把暗杀的责任推给特高课?」

    「藤田先生果然是明白人,如此,我会更信任她、更埋怨藤田先生,军统死了一个特务,对身为共党的她并没有任何损失。」

    藤田的双手交叠在身前,一边打量着明楼一边思索着,他分析得条理分明,很难不让人信服,可汪曼春过去的手段他是看在眼里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抗日份子。

    藤田的思绪很混乱,直到低头看见那一落的资料夹,想起了毒蜂为了这计牺牲了多少自己的下属,那其中还包含了他的学生郭骑云。

    这么想来,汪曼春杀一些抗日份子来巩固自己在七十六号的地位,似乎不无可能。

    「明楼先生,你既然有这猜测,为什么事发时不发一语呢?」

    「当日,我的弟弟、祕书长被捕,我也在禁足之中,当时即便我肯说,相信藤田先生也未必肯信,更何况我当时的确反应这事存在疑点,请藤田长官自行审讯或是派特高课的人来审讯,但当时藤田长官的回覆是……我有行缓兵之计的嫌疑。」明楼的话里不乏归咎之意,但也点到为止,立刻话锋一转:「更何况有些事是我事后才拼凑出来并加以调查的,当时的我并没有全盘掌握。」

    藤田没有漏听了明楼那句埋怨他杀了明诚的话,现在他又有归咎之意,藤田试探着他:「你……怨我处决了明诚?」

    「我说的是汪曼春的想法,她是女人,太过儿女情长,没有想到我会秉公处理。」明楼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在平復心伤:「但我也绝非是对明诚无情,他的确是毒蛇,但我更相信他应该是被人洗脑,是被当鎗使了,有什么比我自小养大的孩子背叛了我更让我痛心的?但终究我也没白养了这孩子,否则他不会为了明台自首、为我躲过了一次暗杀危机。」

    藤田对明楼的无情,有了一番新的认识:「明楼先生,你与汪曼春曾有一段情,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果然是帝国忠诚的朋友,不过汪曼春可十分不值了,她可为你做了许多。」

    「如果汪曼春只是犯点小错,我不讳言会替她掩盖丑闻,只可惜……她犯的事太大了,我不能这么做。」

    「若汪曼春真是共党安插在新政府的jian细,那就太可怕了。」

    明楼并不再多说什么让藤田相信,有时候离间,是需要一点时间发酵的。

    「藤田先生,既然我已经解了禁足回新政府上班,我是否能认为针对我的调查已经结束了?」

    「那是自然。」

    「那么……孤狼在哪里?」

    藤田听到这个代号脸色顿了顿,想想新政府里已经千疮百孔,机密像流水一般的洩出去,明楼能知道他身边埋了孤狼这个眼线也不意外。

    「孤狼是南田洋子的眼线,直接听命于她,南田洋子死后就再也没有孤狼的消息了。」

    「据我所知,此人一直在我身边,奉命监视我及我家人的一举一动,既然藤田先生刚刚已经表示了对我的信任,我想此人的存在也没有意义了。」

    「问题是我无法连络到这个人,我会彻查此事,如果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

    「那么我希望藤田先生能儘快找到她,如果让我先一步找到,恐怕就没那么客气了。」

    藤田的脸色一沉,明楼此举无疑是在跟他叫板,但藤田表面上并不能追究明楼,只能同意了明楼的处理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