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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封赏。”宋颂忽然觉得有一瞬间,喘不过气。他的目光透过她,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太子殿下十三岁那年许诺过臣,说臣日后哪怕要星星,你也能召集全国最好的工匠,给臣造一座‘摘星楼’。”她记得当初开的那个玩笑,也记得那天晚上,她意气风发地把扇子敲在手心,笑着跟他说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天真表情,又志得意满。——“那楼,我一口气就要造百来尺,你想摘多少颗星星都行。”——“殿下,只有昏君才干这种事。”——“但是倘若你以后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那我赏赐功臣,有什么不对?”——“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对。”那年星夜下的白鹭湖畔,少年舒然的低笑声犹在耳畔。只是这一切,早已面目全非。现在宫内情况复杂,她堂堂太子,也左右制肘,只要一天未能登基,就一天无法顺遂。她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认真的,还是纯粹只是酒后失态,心血来潮。沉默像一把蜿蜒的寒刀,割得她呼吸都觉得疼。良久,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今非昔比。”颜如玉缓缓地抬起眼,宝石一样的眼睛,眼里微微闪着星光。像极了那晚碧波盈盈点点星斑的白鹭湖。“睿王。”随着她喊出的这两个字,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今非昔比。”他像是在消化她的话,茫然的眼神失焦,低低的声音似是自言自语,如同说服自己:“我的陛下,和我说,今非昔比。”突地,长刀出鞘。空气里划出一道银光,紧接着,“咔嚓”一声,面前的矮几被削断了一角。几个太监尖声叫着护驾,争先恐后往帐外跑的时候,互相绊倒,摔成了一堆。帐内帐外忽然就乱糟糟一片。“今、非、昔、比!”他蓦地回头,一字一顿,都是从齿缝里咬出来的恨。年轻的将军哪怕身处最劣势的战局,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脸上犹如困兽般的凶恶,是恨不得将她撕碎了还不解气。堂堂王储的宋颂再次被吓到腿软。太监手忙将乱地起身奔出营帐,有几个忠心的不忘护着她往外跑。忙乱里,她隐约听到一道极低极痛苦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她下意识回头看他。却发现那个素以铁血悍然而著名的煞神将军背对着她。抬手捂住眼睛。被银制软甲包裹的肩,微微颤动。-窗外寂月皎皎,颜睿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将手臂叠在额头上。比起冷冰冰的家里,他更喜欢住在老师的海棠园,充满烟火气,有天资聪颖的同龄人,还有温逊谦和的老师。偏楼里有供他们这帮学生休息的小房间,桌案笔墨一应俱全,需要长时间习画联系的时候,随便和陈培然请个假,就能出来,反正学校里的老师,也不怎么管他。摁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点开发给宋颂消息的界面。下午那条问她还在不在生气的短信她还没回。估计还在生气。巴掌大的印章在手里轻轻掂了掂,借着床头柔和的灯光打量章面——“沉和景宁”。他之前仿图时,刻了一堆仿章。古人刻章有讲究,四字章,前两字多为名或表字,末两位取号中寓意,做一种对愿景、理想的引代。虽然不知道“沉和”二字,具体指什么,但“景宁”多半是对社会安定的憧憬。宋颂对“沉和”两个字,有那么大的反应,至少说明这两个字眼,于她而言,意义不同凡响。他不知道当初宋颂是怎么辨别那副的真假,却也能知道但凡能在宫廷画里刻章留印的收藏家,都非富即贵。他抬手按了按胀痛的额头,心烦得想抽烟。圆滚滚的橘猫站在他门口,轻轻扫着尾巴对他叫。颜睿将烟盒丢回床头,打了个哈欠,套了身衣服就下了楼。这胖猫和狗一样,来他门口喊人,多半是老师找他。海棠院里春花谢尽,零星的杏木点缀着院子里的色彩。唐宇泡了壶茶,坐在摇椅上对着棋谱下棋,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连头也没回:“我看你房里灯还亮着,就想你应该还没睡。”颜睿径自坐到他对面,抱臂看棋局。唐宇只看了他一眼:“有心事?”颜睿本能地摸了摸脸:“这么明显吗?”唐宇:“教了你十几年,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颜睿笑了:“那您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唐宇白了他一眼:“小鲸鱼怎么还不来帮你出主意?”颜睿“噗”地一笑就笑了,拖了椅子就坐到老师身边:“这不算啊,不管好事坏事,我和叶槿虞都是一起出主意的。”也就只有在他面前,颜睿不会端出那副校霸的不耐烦。唐宇喝了口茶,斜睨他:“我猜对一个也是猜对,你这小子鬼主意和叶槿虞一样多,一分钟换一个,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一老一少沉默地坐了一分钟,是颜睿打破了沉默:“就是我最近总在做一些很奇怪的梦,有时候觉得梦里的才是真的,而我之前活的十七年,都是假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周三。午间下课,林相芜开口问宋颂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教室里的人已经三三两两走了大半,王琪琪作为体育生,这两天都在校外训练等着10月的比赛,自然就没人陪她一起。宋颂和林相芜一走出幽凉的教室,秋日里的热意浇得人头晕,正午时分,卷着人工湖吹过来的风都带着热乎乎的温度。迎面而来的学生三三两两,手上拿的不是饮料就是冰棍。从教学楼的一楼长廊走到食堂,宋颂的鼻尖已热得出了一层薄汗。热腾腾的饭菜香味从她们踏入嘈杂食堂的那一刹那扑面而来。也幸亏食堂里冷气打得足,不然这么热的正午,实在令人没胃口吃饭。林相芜拉着宋颂打了饭菜,正张望着寻找座位,不远处的四人桌上,有人冲她们招手。“喂!宋颂!这里!”居然是杨曦茜和她们班上的王思影。杨曦茜:“你们俩,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吃饭?”林相芜:“太早过来人挤人,排队的时候都热死。”杨曦茜点点头:“这倒是,我排完队都不想吃饭了,正好减肥。”宋颂的目光落在她只剩了排骨渣的盘子里:“那你还吃这么多?”杨曦茜“哈”了一声,笑着伸手来捏她脸:“德性啊,跟年级大佬坐了快一个月同桌,都知道怼人了?”宋颂顿时连眼睛都瞪大了:“你胡说什么啊?”林相芜笑着出来打圆场:“还真不关颜睿的事,他从上周末开始就去S市了,都没回来过,宋颂这么说你,只能证明是你自己能吃。”杨曦茜:“是排骨先动的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