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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浸润着死亡一般的寂静。 浮竹怒不可遏,悲痛得红了眼睛,“神奈她……在离开尸魂界时,还特意问我……浦园把你封印时,有没有让你太痛苦……” 最后一句话,击溃了蓝染仅存的理性。 脑袋里仿佛刺入了千万根毒刺,被斥骂的男人只觉脑仁生疼,他开始听不进去浮竹的话,手掌突然用力挣脱了钉在手背上束缚,淋漓的鲜血从撕裂的封印和伤口之中汨汨流出。 “她是那样善解人意的女孩,被你一路利用,还能耐心细致地观察你、理解你……甚至到最后都在为你计划、对你抱有期望……可你却杀死了她……杀死一个人并不需要武器,对吗?你比谁都清楚,杀死她的根本不是那柄箭矢,而是你!是你让她除了这条路别无选择!” 几乎是与青年尾音落地的同时,一股撼天动地的灵压猛然爆发,以横扫千军之势将整个尸魂界吞没。 看守牢房的其他死神立刻发出痛苦的嚎叫,封印叛徒的监牢都尽数崩坏,几欲连带上层的一番队队舍一起坍塌。 在浮竹开口之后便一言不发的男人沉郁着一张脸,他的眼色晦暗阴郁,比崩裂的黑色天穹还要可怕。 他紧闭嘴唇,身体稍一用力,包裹住他全身的黑色束缚灵条接连崩断,蓄积已久的灵压二次爆发,自他的脚下向四周奔涌而去。 “你刚才说无月……再也不会,回来了?” 与凶猛狂躁的灵压气势极不相符的轻柔问句,像是在对他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前辈说。 没有人回答,他慢悠悠地起身,离开了座椅,步伐既沉痛又恍惚地,向破碎的牢房门外走去。 第62章 对他说 伤病未愈的浮竹经受不住如此凶悍的灵压,踉跄两步差点跌倒在地上。 蓝染走近,竟搀扶住了他颤抖的手臂,伸出另一只手拿起信纸的一端,极其轻缓地,从他的指尖抽离。 浮竹想要制止,可是刚一开口,胸腔蓄积的鲜血就大口涌了上来,他激烈地咳嗽起来,洁白的羽织上霎时开满大片的血花。 “这个就交给我,浮竹队长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轻轻松开手,拿到信纸的蓝染后退一步,转过身背对白发青年,收敛起灵压,在其他人得以喘息之际,好像生怕自己出现意外的失态一般,竭力控制住脸上每一个部位,尽可能平静淡然地,将信件舒展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清秀干净的字迹。 浅褐色的眼底,骤然激荡起讶异的波纹。 他想起来了。 在曾经的书法教室里,他当众点评过无月龙飞凤舞的书法作业,因为她胡乱写字不走心,还被他叫出去走廊罚站。 最近她好像……一直都在练字…… 是为了这封诀别的信么…… 原来是这样啊,从故意演戏逼问他是否爱她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为他们的故事,计划好了结局。 他的手指不住地战栗起来,始终不肯将字迹清晰聚焦的瞳孔,终于还是颤动着,模糊着,读出了她最后留下的独白。 看见信头一句陌生的呼唤时,在他从未示人内心深处顿时山崩海啸,再难将息。 “蓝染先生。 请问,此时此刻,您心中的雨已经停止了吗? 那片繁盛的丛林还活着么,您的枝叶是否碰触到想要的天空了呢,在您的树冠下乘凉的花草都还安好吗? 我说啊,如果大树无法抓紧土地,是无法生存的,无论怎样靠近天空,离开了土壤一样会灭亡。 我们努力伸展双臂,也总有够不到的东西。我们踩在脚下的,才是让我们真切活到这一瞬间的宝贵的存在。 一棵树过于强大,就会剥夺其他植物的生命。所以,才会产生树冠羞避这种现象。 因为狭窄的空间里,没有阳光就无法生存,有些树木礼让对方,让彼此的枝叶尽可能伸展,形成树冠上拼图般的光景。 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片美丽的丛林吧。 蓝染先生。 树木都知道的道理,为何您无法参悟呢。 您的丛林,是牺牲了多少花草,才换来的辉煌呢。 那件白色的虚夜宫装,装戴着红色的腰带。是因为您也知道,走到这一步身上所背负的罪孽吗? 蓝染先生。 您想要的高处,并非只有踩踏他人尸体才能抵达。 还有很多种可能。 所以您要活下去,找到这剩余的很多可能。 在您听到这封信的内容时,我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干净地,完整地,毫无留恋地,从这个有您的世界里永远离开。 您带来的喜悦和悲伤过于浓重,我单薄的生命,承载不了。 很抱歉,到最后还是让您失望了。 为什么好多话没有说清楚,就要走到永别这一步呢。 太遗憾了。 这实在是太遗憾了。 如果没有遇到您就好了。 如果能更早一点遇到您就好了。 在这所有让人伤感的事发生之前,可以阻止,减少无辜的死亡,让在您身边欢笑的人再多一点就好了。 那些欢笑也能让您感到温暖,不要时常悲伤就好了。 会有那一天的到来吧。 在您高兴的时候也能开怀大笑,难过的时候也能悄然落泪,愤怒时不用顾及优雅的仪态可以放声怒吼,疲倦时可以靠在朋友的肩头叹息一声“我也好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