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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狱门前化缘的。牢里的狱卒大概过来赶过,赶不动,也就随他去了。 程宗扬抬头一看:“好你个老贾,钱庄给我选到监狱旁边,是不是准备纸币一玩砸,直接把我扔牢里?” 鲁智深眼观鼻、鼻观心,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忽然他眉梢一挑,抽了抽鼻子。 程宗扬晃着纸包道:“前腿?后腿?” “恁多废话!” 鲁智深劈手夺过来,扯开油纸,一手捞着一条烧得烂熟的狗腿啃得不亦乎。 程宗扬蹲下来。“花和尚,你在这儿坐几天了?” 鲁智深顾不上回话,眉毛挑了三下,表示自己坐了三天。 林冲四天前出事,鲁智深得到消息已经是!天,他先用半天时间四处打探,全无音讯之下,索性守在大牢门口,一坐就是三天,这分情义让程宗扬不得不佩服。 “林教头的事我已经听说,别担心,太尉府的处置已经下来了。” 鲁智深霍然抬头,“什么处置!” 说着一口狗rou喷出来,程宗扬连忙去躲,还沾上一块。他没好气地擦擦脸:“怎么跟老臧一个样?” “我们是师兄弟嘛!” 鲁智深亲热地来拉程宗扬的手,“程兄弟,到底是什么处置?” “别!别!别!一手的油!” 程宗扬道:“流刑!刺配筠州!” 鲁智深勃然大怒:“哪里便要流刑!林师弟临安人氏,刺配筠州,家中的嫂夫人谁来照料!” 真是个好问题。程宗扬使了个眼色:“大和尚,咱们聊聊?” 鲁智深心领神会,拿起禅杖,拎着狗rou和程宗扬一道上马车。 “野猪林?” “过了西湖,再有一日的路程,是往筠州去的必经之地。老鲁,敢不敢干这一票?” 鲁智深摸着光头哈哈大笑。“洒家有何不敢!好兄弟!林师弟这条性命多亏你了!” “处置虽然出来,但要到三月初才能启程,到时候如果不忙,我跟你一道走一趟。” 鲁智深往大腿上狠狠擂了一拳,恨声道:“只恨嫂嫂下落全无,到时见着林师弟,他若问起,洒家该如何答话?” 这倒是个麻烦,凭林冲的性子,自家娘子失踪恐怕能找一辈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个炸弹。程宗扬暗道: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 双方约好时间,程宗扬与鲁智深分手后,本来该悄悄见高俅一面,交换一下讯息,但黑魔海的威胁言犹在耳,粮战更在紧要关头,程宗扬想了又想,还是先回梵天寺坐镇,只让敖润去了趟橡树瓦子。 在程宗扬收集整理各地粮价的同时,秦桧用重金请来临安城最好的两名石匠,用了一天一夜的工夫雕成纸币的印。 第二天中午,秦桧带着新印出来的纸币样张赶赴半闲堂,面见贾师宪,这一去,直到傍晚才回来。 正如程宗扬所料,在一百万金铢的诱惑下,连贾师宪也为之心动,终于同意把空置多年的武穆王府交给盘江程氏“开发”条件是必须将王府全部拆掉,不留一砖一瓦,建成之后更不能有原王府的丝毫痕迹。 程宗扬弹了弹信笺。 “老贾对咱们武穆王恨到骨子里,瞧瞧‘岳逆之宅’这几个字,隔着纸我都能听见老贾的磨牙声。” 秦桧道:“我在旁边观瞧,最后打动贾相爷的多半不是一百万金铢纸币,而是公子说的拆迁。看情形,贾相爷早就想把武穆王府拆光推平。” 程宗扬放下信笺。“今天去半闲堂,除了纸币,老贾还跟你商量什么?一脸得意外露啊,jian臣兄。” 秦桧微笑道:“贾相爷看了纸币的样张,已经点头同意。若论起对纸币的急切,他比公子还着急几分,当即要我们印出一百万金铢票面的纸币交付户部。属下说这样模尚显简陋,只怕有人伪造。贾相爷立刻要廖先生扩币去户部盖印确认,如果有人伪造户部的印鉴,那是斩立决的重罪。” 程宗扬急忙道:“千万不可!” 秦桧笑道:“在下当时便回绝贾相爷的好意。纸币既然是我们程氏印行,其中的风险自然由我们程氏担当。盘江程氏不才,宁愿自己担责任,也不愿给宋国官府添丝毫麻烦。” 死jian臣这番话把握到自己浑水摸鱼的心思,不过能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就是他的本事了。 “不会只谈了这些吧?” 秦桧笑道:“承蒙贾相爷看得起,我这个程氏钱庄的大执事和相爷商量了纸币的用法。相爷也说草民所言的‘大宗采购使用纸币’的法子可行。明天贾相爷应该会面奏宋主,推行公子的钱币大计。” 这是程宗扬准备设立钱庄之初就设计好的套路,笑道:“老贾是什么章程?” “贾相爷可能是信得过鄙人,谈及大宗采购的时候,说到各地常平仓的存粮。” “老贾连这都对你说?” 军国大事随便透露出去,程宗扬对贾师宪“轻佻”二字的评价又加深几分。 秦桧道:“目前宋国四百军州,三百余处常平仓,总计存粮不足四百万石,其中临安的常平仓占了近三成,有存粮一百余万石。” “一百余万石?不少啊。” “临安的常平仓在平常时节是存粮六百万石。” “空了这么多?” 程宗扬拍案而起,“太好了!” “江州战事还未平息,贾相爷估计,单江州前线至少要再采购二百万石粮食。我已经提请贾相爷,粮为人纲,眼下青黄不接,民间最易生变,这批纸币印发之后,先用来采购粮食。” 程宗扬笑道:“老贾答应了吗?” 秦桧道:“贾相爷有些担心,全用纸币只怕内外生疑,商家也不肯接受,于是在下与廖先生商量出法子:购粮所需款项由户部和州县对分,一半由户部支付纸币,一半由州县支付钱铢,向各地商家购买粮食。” 程宗扬大喜过望,“jian臣兄,有你的!” 这比程宗扬当初的设想还要完美,除了收回纸币以外,还能回笼一半的钱铢。 有这些钱铢在手,再多发行几倍的纸币也不用担心本金的问题。 发行纸币最大的软肋是防伪,程宗扬依稀记得水印并不难做,只要在造纸的时候改变纸张的部分密度,就能制出水印。 但这会儿一是来不及,更重要的是宋国如果有人能制出水印,肯定也有人能仿出来,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防伪了。 “批纸币先印面额一万贯的一百张,带编号,全部由我签字画押,打上指模。第二批面额两千贯,印五百张,也一样处理。” “是。” 程宗扬靠在椅背上,悠然道:“再来要看云家商号了。” 程宗扬与贾师宪各怀心思,在尽快发行纸币这一点上一拍即合。秦桧用屯田司员外郎的名义加上每月二百银铢的重金,半是礼聘、半是威逼地将两名石雕工匠请到梵天寺,担任程氏钱庄的专职雕师。 当天晚上便用最好的纸张和墨料,印出一百张标明“程记钱庄”发行的万贯面额纸钞,由家主程宗扬签字画押,按上指印。 次日一早,这一叠崭新的纸钞在廖群玉和户部官员的共同见证下,进入户部库房。 如果说贾太师当初在中,列出总额一千万贯的特别开支计划,招致的仅是其他派系官员的腹诽和冷笑;当户部的消息传出,贾师宪准备以纸币补充财政的举措,立即在宋国朝堂引起轩然大波,非议之声响彻云霄。 温和点的说贾师宪是与民争利,不足为朝廷法度;不客气的当即弹劾贾师宪以纸充金,强买强卖,有辱国体;更激烈一些的将新帐、老帐一起算,密密麻麻列出贾师宪十大罪,二十可杀,三十恶行……力谏宋主把贾贼押赴法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程宗扬原本以为贾师宪在宋国的地位稳如泰山,一言九鼎,看到高俅密送来的内幕资料才知道老贾的日子也不好过。 尤其有些弹劾贾师宪的札子,内容简直是狗血。什么贾师宪私自截留内庭宫女,与俳优娼妓滥yin,甚至收了一个尼姑当小妾。还有人活灵活现地说某官员怎么急于向贾师宪回报灾情,却被告知相爷正忙于军国大事,该官员苦等两个时辰,急切之下闯入多宝阁,却见贾师宪正搂着妓女斗蛐蛐…… 札子最后字字血泪:贾贼一日不除!百姓一日不安!臣伏阙泣血而谏,为我大宋千秋万载基业,求陛下立将贾贼押赴午门,凌迟处死!臣为国剪除此獠,死而无牝憾! 程宗扬看得一身鸡皮疙瘩。宋国这些文官比武将猛多了,看模样,一个个都有拿笔把贾师宪戳死的实力。 高俅知道他对宋国朝廷两眼一抹黑,每份札子旁边都一一标明王党、梁党、贾党……让程宗扬惊静的是,骂贾师宪最狠的那份,竟然出自贾党成员的手笔。 “这不是反水,是贾师宪欲扬先抑之计。” 秦桧道:“骂得越狠,贾师宪越安全。” “还有这一说?” “如果这份札子能把贾师宪扳倒,请问如此十恶不赦的大jian贼如何能历经两朝,柄政十余年?岂不是两代宋主都无知人之明?” 程宗扬笑道:“被你一说还真是这样,不过我要是宋主,哪天心情不好,就真给他来个顺水推舟,让老贾哭都没地方哭去。” 秦桧激览过札子,皱眉道:“贾师宪的处境只怕不妙。” “可不是嘛。” 程宗扬道:“这些札子读下来,我觉得老贾都能死七、八遍,可他老人家还好端端地在多宝阁玩虫呢。” “不是这些问罪的札子,而是这几份。” 秦桧挑出来,“这些札子中只说去年以来天灾不断,各地出现流民,看似与贾师宪无关,用心却着实毒辣。国中不靖,少不得有朝廷重臣要为此负责。这几份札子都出自帝党手笔。” 程宗扬一惊:“你是说宋主要收拾老贾?” “大有可能,不过此事未必能扳倒贾师宪,札子里还是留些分寸。真正冲在最前头的反而是梁党。” 秦桧敲着另几份札子道:“梁师成想取贾师宪而代之。” 贾师宪倒台是注定的结局,但想取而代之的梁师成好象没有如愿以偿。 高俅这个铁杆帝党只在札子里不闲不淡地扯了几句,看来老贾这次还倒不了台。 程宗扬并没有把宋国朝廷的纷争放在心上,但有些事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次日是程宗扬抵达临安的第十一天,廖群玉天一亮就赶到梵天寺。 “陛下有旨——宣工部屯田司员外郎程宗扬入宫觐见。钦此!” 程宗扬正在漱口,愣了半晌才一口咽下,“我不用摆香案,跪下接旨?” “来不及了!快走!快走!” 廖群玉路上才解释,宋主昨晚召贾师宪入对,询问纸币的始末,贾师宪细陈原委,半夜才出来。 谁知宋主当晚便派内侍召见程员外。程宗扬在城中的住处早已人去屋空,内侍找到天亮,没办法才找到太师府。廖群玉接到消息就赶紧来了。 “陛下召见我,是为了钞法?” “我也不知道。” 廖群玉又补充一句,“贾相爷也不知道。” 程宗扬左思右想,总不会是自己漏了底细吧?宋主听说自己和岳鸟人旧部有联系,召自己入宫开刀问斩……或者是因为自己吃了梦娘的豆腐,宋主要为他的奶妈报仇? 廖群玉见他脸色微变,以为他心下紧张,劝慰道:“不必拘谨,到了陛下面前,有一说一便是。” 我若真的有一说一,别说我今天出不了大内,你们贾太师也要倒大霉。 “多谢廖兄,” 程宗扬哈哈一笑,“我这会儿好多了。” 临安内城向南一直扩展到凤凰岭,城中是各部官署,太尉府也在其中,再往里才是宋主所居的大内。从梵天寺下山,经内城进入大内,反而比城中更方便一些。 临安大内比起建康晋宫也不遑多让,城墙上,成群的禁军如标枪般挺立着,衣甲鲜明,气势威严。宫中古木森森,一眼望不到边际。 廖群玉未奉诏,无法入内,在宫门前就停下脚步,一名小黄门领着程宗扬穿过重重门禁,朝内宫走去。 那小黄门一开始像锅嘴葫芦一样,埋头带路,一言不发。 程宗扬瞧着周围无人,几枚金铢悄悄塞过去,小黄门立刻变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连宋主亲手在白屏风上写下“江州群寇”的事都说出来。 不愧是宋主身边的耳目,这情报比高俅还来得真切。 程宗扬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接着打下去?” “这个咱家……咳咳……” 程宗扬又塞了几枚金铢,悄声道:“我是工部的官,一会儿陛下召见,万一问起这事,我心里先有个谱。” 小黄门笑逐颜开。“你问对人了,这事还真就我童贯清楚:” 程宗扬耳朵嗡的一声。童……贯……原来你在这儿等我! 贾师宪、高俅、梁师成、童贯、夏用和,再加上秦桧——宋国此时朝野算得上是群jian毕集。一等一的国力却在六朝混得最惨,倾国之力打不下小小一个江州,不是没原因的。 这一走神,后面几句没听清,等程宗扬定下神来,只听还幼齿的童贯说道:“可贾相爷非要打,陛下争不过相爷,只好答应了。再后来吧,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这一连串的败仗下来,陛下急了,虎翼军什么的都是陛下亲自下诏调往江州的。咱家瞧着,陛下现在是主战的……” 听来宋主一开始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