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还需要我教你吗

    李火旺是被他的监护人领养的。

    他是个孤儿，被养父母领养之后，他才有了家。

    来到那个两室一厅的小屋子，他主动承揽了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庭事务，从洗衣做饭、修灯泡通水管，到拎着饭盒给他的爸爸mama送饭。

    可惜好景不长，高一的时候他出现了精神病，家里人二话没说就把他送到了一个民办的‘青少年矫正与诊治康复中心’。

    李火旺被送来那天看着车窗外的草长莺飞，隔着层玻璃，阳光打在他脸上，却没有温度。

    他想，太阳或许是存在的。只是不是为自己存在而已。

    自己渴望的温暖，就像隔着玻璃层的阳光，始终抵达不到人的心底。

    他的养母扬起一个虚伪的笑，“火旺啊，你去了这个病院治疗，等你好了，我们就把你接回来。”这个笑他在孤儿院见过很多次，只是养母认为自己看不出她眼底的刻薄和疏离。

    李火旺垂下眼眸，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妈，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你们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医院门口等着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像收容罪犯一样把李火旺羁押，带上镣铐。

    李火旺回头望，想再看这个曾经给了自己一间小房子作为家的期待的人一眼。

    却只望到了她头也不回的背影。

    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医院，养父母把自己送来这里，说得好听是治疗，其实就是遗弃。

    戴着眼镜手持电击器的工作人员在自己身上注射各种颜色的液体。而李火旺被困在束缚带里，无力反抗，不得动弹。

    李火旺冷眼看着他们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的手。在他们之中，那些手持试管和针管、右肩挂牌的白大褂是最受工作人员尊敬的。在被电击全身的颤栗里，他听到其他人叫围在中间的人“清教授。”

    现在他朝他走过来，一脸兴味地端详自己的全身上下。

    “你就是那个经历了10次实验还没有死掉的，实验品？”

    他凑近李火旺的身体，李火旺看到他右上方挂着的工牌“清旺来　主要负责人”。李火旺没让他讨到便宜，在对方拿手检查自己的口腔的时候，一口咬了上去。

    虎牙破开了教授娇贵的皮rou，磕到白淋淋的骨头上，如果不是前来帮忙的工作人员卸了他的下巴，李火旺有信心把这个人的手指给咬下来。

    清旺来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拍了拍李火旺的脸，说“做得不错。”

    从此之后李火旺迎来了另一个地狱。

    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异，不论如何折辱都能恢复原样，偏偏又敏感得很，痛痒都来得强烈。

    他是清旺来最喜欢的实验品，亦是最深爱的泄－欲工具。旁人而言，他是整个实验室最受宠的玩具——对，玩具。已经被卖给实验室，价值20万美金的任何东西到了这里不过是一件顺手的物品。

    他白日里需要配合清旺来做各种器官移植和切除的实验，晚上残败的肢体被清旺来压在身下，肆意妄为地侵入。

    李火旺从第一眼就不喜欢清旺来。

    他伪善而狡诈，偏偏生了副好皮囊，博得万众喜爱，投资人信赖。

    但清旺来对他却是极尽刻薄，殴打和凌虐只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清旺来会把他和实验室培养出来的老虎和猴子关在一起，给他和兽类注射兽用催情剂，看他们在双层防弹防爆破的玻璃里面交－合。

    无所谓。李火旺想。

    在无爱的灰色世界里，他从不渴望人的温暖，所以也不会有任何受伤。

    自己的身躯不过是梦幻泡影，由无数细胞和大分子组成，再由清旺来在温和的良夜里切开享用。

    他住着实验室本该给科研人员住的，设施齐全的豪华单间，想要任何的东西都会由人送到他的面前。却如同被弃置已久的上世纪精致洋娃娃，从内到外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直到，他遇到了诸葛渊。

    诸葛渊长得和清旺来一模一样，他个子比李火旺高上一头，没有清旺来身上那种让人作呕的虚伪。但太阳xue上闪烁的光标出卖了他是个机器人的事实。

    他是巴楠旭和巴晟清送来的礼物。但内核由清旺来制作——出于某种恶趣味，他给予了机器人自己的样貌。

    清旺来把筋疲力尽的李火旺丢回房间，李火旺还存在的那只眼睛看到门口伫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今天开始，他来当你的生活助理。”

    清旺来意味深长，“他会让你恢复得更快。”

    诸葛渊负责李火旺的残肢清理和修复。

    他总是细致地清理他的伤口，温柔地擦洗他的身体，再把遍布各种部位上的浊液抹除殆尽。在每一次折磨后，他用那毫无怜悯的眼神望向他。

    李火旺在他机械的眼眸里，看到琥珀色的光斑，闪烁着人类不曾有的干净。

    于是在某一次的清理后，李火旺伸手附上他的瞳孔。

    “痛吗？”

    诸葛渊摇头：“不会。”

    李火旺说：“可是你的瞳孔也有温度。就像人一样。”

    他接着说：“不过人的瞳孔被挖走的时候也是不会痛的。一般是眼周神经牵扯的痛。”

    诸葛渊把手伸进自己的眼球里，把那亮金色的瞳孔扣了出来，像满足小孩愿望给他买一个气球一样，捧到李火旺面前。

    “那我把我的给你，你就不会少一只眼睛了。”

    李火旺愣了愣，他接住那个仿生眼球，装进自己空洞的眼眶里。旋即笑了起来。

    “噗哈哈”，好像是看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天的实验和强迫。诸葛渊沉默着把昏死过去的李火旺抱回房间。

    在用水流冲洗他红肿的伤口时，李火旺缓缓转醒。

    “唔……”他声音干涩沙哑，说话像粗粝的纸被石头刮擦。

    机器人太阳xue上的光标由蓝变红——那是超负荷运行的象征。他的手指抵上少年干裂的薄唇。

    “你别说话，会更痛。”

    李火旺没理他，问到：“你懂什么叫痛吗？”，气管像漏风一样。

    他看到沉默的诸葛渊，扯起一个艰难的笑。

    ——然后他双臂环上诸葛渊的脖子，给这个懵愣的机器人印上了一吻。

    诸葛渊说：“实验品12号，你应该少活动，这样只会让伤口撕裂。”

    李火旺脸色一变，“我叫你清旺来你会开心吗？”

    “我叫李、火、旺。”

    他在诸葛渊脖颈上的手用力，想要用掐脖窒息的方式威胁机器人。却不知道自己的手劲不过是小猫挠痒。

    而机器人却很吃这一套，“对不起。”他缓缓低头，可能在他的程序里，既然目标要接吻还需保持不动，就应该由自己主动送上。

    他回吻惨白的少年“我应该叫你李火旺。”

    李火旺问：“那你叫什么？”

    诸葛渊说：“机器人0101号。”

    “不，你不叫机器人0101号。你叫诸葛渊。”

    那是他偶然看到的名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下的，却想为这个机器人命名，就像想在不变的钢铁里留下一抹擦痕。

    诸葛渊允诺：“好。我叫诸葛渊。”

    “……但是李火旺，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并不适合说话和行动。”

    李火旺告诉他，那他应该想办法堵住自己的嘴，锁住自己的身体。

    少年仰起雪白的脖颈，向临死的天鹅向天空献祭。

    “还需要我教你吗？”

    诸葛渊附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