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难
龙城南部别墅区，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作为盘踞在龙城平分秋色的许洪两家，在此都有房产。这许家主要掌控了包括龙城警察局在内的暴力机关，洪家则是想要黑白两道并行的商业龙头。 龙城临海，沿岸超四成码头是洪家独有，洪氏集团前身是洪帮，现在连他们自己也很少提洪帮二字，但无论是内部管理还是行事作风，都还沿袭着老规矩，让一心主张洗白的现任大当家洪正葆很是头疼，不过毕竟他也是从小在这种环境里耳濡目染着长大的，知道这件事得循序渐进，跟许家联姻就是很重要的一步。 洪正葆如今年过半百，膝下只有洪澜一个亲生女儿，还是个Omega，他不得不担心洪澜守不守得住这份家业，既要为她找个强有力的外援，又不能让洪家被吃掉。许家跟洪家互补，而且因为后辈要走仕途，不会无所顾忌。洪澜性子要强，是个有些刁蛮脾气的大小姐，想来只要有洪家在，将来许家也不会亏待她。另外他还有个从小养在身边的义子，名唤罗浮生，实是兄弟遗孤，这么多年自然父子感情不错，对外说句视如己出不为过，但到底不是亲生骨rou。加之罗浮生素来懂事，一心想着回报养育之恩，十几岁就踏上了为洪家为义父为兄弟们出生入死的独木桥，流血流汗不流泪，才能年纪轻轻就成了洪家二当家。 浮生打架争地盘是把好刀，公司交给他恐怕管理不好，况且以后的洪家得是干干净净的洪家，浮生迟早要从这个位置离开，是以洪正葆没打算让罗浮生来继承洪家，尽管若只论会好好护着洪澜这点，罗浮生才是不二人选。可惜人身居高位久了，谁都难免被权欲左右，罗浮生越是做得好混得风生水起被手底下兄弟拥戴，洪正葆私心里对他渐渐生了忌惮，有意无意地放任三当家侯力跟罗浮生在内部的斗争，既是制衡，也显得他处事不偏亲。 此时，洪正葆把浮生唤到跟前，神色凝重，似已在心里做了某种决定，“我今天去了趟警察局，许瑞安明确表示，有悔婚之意。” 早在五个月前他就听秘密盯着许家的手下禀报过，许家在跟神秘人接触，经过一番查探，跟许家往来的是沈家，若说许洪两家已经势力不弱，也只能算是龙城的地头蛇，沈家商业版图占据国内半壁江山，是屈指可数的低调豪门，如今许家当家做主的许瑞安要与洪家解除婚约，就是看上了沈家的独生子，而且那也只是个Omega，便是入赘也是财色双收。有了沈家在手，到时候洪家万难再能像现在这样跟许家分庭抗礼，说不定很快就会成为许家的囊中之物，许瑞安其人，狼子野心，更何况就算是个普通人，沈家独苗还是洪家女，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该怎么选。 罗浮生不知事情起因，“悔婚？”他同许家许星程自小相识，来之前还见过面，竟一点口风都没向他透露过。 “如果真的要让他们得逞了，我们洪家，早晚死路一条，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除掉沈巍。” 罗浮生看着义父，这事跟沈巍有什么关系？沈……沈巍就是沈家独子？他早该想到的，一直以来并非无迹可寻。他抿紧唇，就算不是沈巍，也不能这样伤害无辜。 义父看着罗浮生，“这件事儿，你去办吧。” “义父，我做不到。” “浮生啊，自己喜欢的人得不到，那倒不如，把他给毁了。” 罗浮生蹙眉听着，难道沈家已经答应了许家？否则许家就这么急着撕破脸，不怕没退路吗？沈巍不会答应的，他坚信。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罗浮生盯着义父，心里理不顺的千头万绪，只有一个念头，他不会做。只是义父每说一个字，都让他的心更沉，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沈伯父对沈巍很好，不会不顾沈巍意愿的。 “要是做不成，你也告诉我一声，我有别的办法。”义父说完，在罗浮生手臂上拍了三下，力道很轻，却让他知道，义父已经下了必杀的决心，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他没说出拒绝的话，不能让义父安排别人。 罗浮生从别墅出来，侧回头望着这栋熟悉的建筑。他其实心底里清楚，这里也不是他的家。 夜深了，罗浮生走在街头，形单影只。如果回到当初，他还会主动向沈巍靠近吗？他还是会的，那个人啊，对他的吸引力太致命了，就算没有信息素的加持，他也会爱上沈巍的。他仰头无声一笑，脚步停在沈巍自己租的房子楼下。再说了，沈巍的信息素，本来就没有味道。 八个月前，同样这般的深夜，龙城一条僻静的街道。 沈巍一路追赶一名逃窜的生化人至此，将其击伤。这人自己是生化人，也是他们一直在追查的神秘研究机构的成员，具体职位不明，但其身上携带了从那里偷偷带出的生化人名单，上面有着在那里直接或间接接受过实验改造的生化人资料，特别调查处的成立，就是为了逮捕所有未经正常备案的生化人。沈巍追了此人整整三天，以他的办事效率，三天就已约等于懈怠，那一击下手很不客气。 停在生化人面前，沈巍厉声开口，“名单交出来。” 那人半躺地上，嘴角带血，却是突然暴出大笑。 沈巍眉峰轻蹙，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属于生化人的痛苦与挣扎，猜测此人不肯配合有苦衷，可惜，路是自己选的。 “你想知道，那你自己去找啊，不给，我还有一线生机，给了你们，我只有死路一条。我差点忘了，你已经看不见它了。” 沈巍闻言，目光搜寻，捕捉到角落里一堆没烧完的纸，当即跑过去，不顾上面还有残留的火星，迅速翻看了几张，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待他将余烬清理掉收集好剩下的残页，前来支援的同事们也赶到了。 那人被带走前，停在沈巍不远处，“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幸运。” 沈巍不为所动，看都没看那人，只是意识到，这些里面有他的资料。对于他的情况，上面是清楚的，只是如果是一些他被实验改造的原始资料的话，他确实不希望被上面的人看到，很难说他们是不是把他当一把双刃剑在用呢。 沈巍一张张破纸片仔细看过，没发现跟自己有关的，这才将资料送回处里交由林静分析复原。 被烧得只剩东一角西一片，能直接看出的信息少得可怜，完全复原是不可能了，只能通过分析争取多获得点有效线索让他们能继续查下去。 林静坐在电脑前，盯着那张勉强剩得一半的残页，上面的生化人现在还是龙城洪氏的员工，名叫岳春生，负责其中一个码头的仓储业务，那机构通过这个人利用洪家的船运输过某种违禁原材料，除了这个人，还有另外两个生化人也跟洪家有关联。龙城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运输这一块儿洪家的确是首屈一指，那个机构的实验一直没停止，需要各种材料甚至最专业的设备，为了不被抓到，狡兔三窟，有运输转移需求，渗透进去更方便行事，不无可能，至于洪家在里面是否知情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查了才知道。 沈巍和吴邪（胡子邪）商量定，就各自展开工作。吴邪在职位上是沈巍在特别调查处的顶头上司，但二人实为搭档。 “大哥，你不是让我派人盯着侯力的人吗？你看看这个，刚给我的。”罗诚拿了一沓纸递给罗浮生。 罗浮生接过来一看就认出是洪氏运输的作废运单，一条条从碎纸机里出来的纸条又被皱巴巴地粘到了一起。“什么问题？”罗浮生看着上面的信息，自语般地问。 “经手这些单子的人是侯力码头上管仓库的，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一批单子作废，我照着在系统里查了，也私下问了负责装卸货的肖哥，说是怀疑过有人运私单，但没抓到现行，记录也查不到，有人想赚点外快也不是第一次，没查到证据他只能先睁只眼闭只眼。对了，那家伙最近在悄悄联系船，怕是想跑。” 罗浮生把资料收好，“走。” “走？去、去哪儿？” 罗浮生当先往外走，“去逮那个想跑路的。” 罗诚跟着往外走，“大哥，侯力知道了的话肯定会插手，要不我去叫上兄弟们。” “先不用，看看再说。”罗浮生想了想，“让他们等电话，别喝酒。” 两人在那叫岳春生的家伙住处附近盯了没一会儿，就看到那人鬼鬼祟祟地离开，看起来还挺谨慎。两人一路不远不近地缀着，跟到了龙城大学。 怎么看那人也不像是来干好事的，罗浮生立时让罗诚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