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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蓁蓁还是老实铺开白麻纸,就冲他迷路一早上找手艺人商铺,得给他做个满意的。她细细裁好狐狸,用笔勾出长长的眼睛,问他:“是这样的?”秦晞瞥了一眼,又移开视线,声音冷淡:“眼睛太丑。”哪里丑!真挑剔!令狐蓁蓁“嘶”地吸了口气:“你等着,再来。”她再再裁好一只,还没画眼睛,他便淡道:“耳朵好秃,丑死了。”令狐蓁蓁凑过去盯着他看,怀疑他是故意找茬,可他看上去真的不开心,一面却从袖中乾坤取出厚厚一沓血红的纸,是最贵的若木树皮纸。取完还有银墨和木雕工具,以及手艺人商铺里常见的各种工具材料,没一会儿案上便放不下,全堆在了地上。“我不太懂手艺人。”秦晞往案上一靠,“每样都买了些。”令狐蓁蓁只觉他整个人都变成了黄金,简直耀眼至极。“是在想人情费还不起?”他语气凉凉的。没有,她是忽然想起好像谁和自己说过,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钱结清。她重新拿了张白麻纸,低声道:“我一定给你做只最好看的。”令狐蓁蓁一直做到无风城华灯初上,秦元曦却依旧不满意,不是嫌嘴太短就是嫌尾巴不够蓬松。她像是跟他较劲,还像跟自己较劲:“我非得给你做出来,你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说清楚些。”秦晞望着满案形态各异的纸狐狸,忽觉自己无比荒唐。可能他想要的就是最初那只,可因着自己的过错,不但毁了那座美丽的小山谷,也毁了纸狐狸。世上既不会再有同样美丽的山谷,也不会再有一模一样的纸狐狸。“师弟错了。”秦晞吁了口气,将纸狐狸们一起收进袖中乾坤,“其实哪一只师弟都喜欢。”见她静静望着自己,他微微一笑,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快睡。”他一口吹灭了烛火。蒿里的寒气在睡梦间隙时不时来刺他,秦晞睡得很浅,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有人在近前,他骤然睁开眼,便见令狐蓁蓁手里拎着一只眼睛长长,尾巴也长长的纸狐狸蹲在床褥旁,充满期待地问他:“是这样的吗?”纸狐狸灵巧而敏捷地蹦跶起来,晃着尾巴落在枕头上,媚而长的眼睛静静看着他。秦晞怔了半晌,忽然急急坐起,勾着肩膀把旁边真正的小狐狸一把抱住。令狐蓁蓁还在问:“到底是不是?”是,一模一样。她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每次一锤定音的都是她。是秦元曦不如她的地方,也是秦元曦最喜欢她的地方。秦晞抱着她直接滚回床褥,带着被子翻滚两圈,天旋地转,令狐蓁蓁一下俯在他身上,被他捧着脸轻声询问:“小师姐今天不会哭吧?”什么意思?她不解摇头:“我为什么要哭?”他声音更低:“那师弟稍微冒犯一下,要不要紧?”要紧!令狐蓁蓁奋力挣扎,便觉他手臂松了松,翻身把她塞进被子里,抱枕头似的抱住:“那就陪师弟睡一小会儿。”第一百二十二章人生有憾她挣了挣,觉得秦元曦多半不会放手,索性寻好枕头摆个舒服姿势,打着呵欠问他:“你是不是把好用的被子枕头拿来自己用了?”秦晞一绺绺把她的长发铺在枕头上,“嗯”了一声:“小师姐喜欢,以后就睡这里。”令狐蓁蓁睁开眼,只望见他光洁如玉的下巴。纸狐狸忽然蹦跶过来,耳朵贴着她的鼻子,长尾巴勾住她的脖子,上下细细撩拨。她被痒得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一时睡不着,仰头继续问他:“这只纸狐狸是不是对了?”秦元曦两眼是闭着的,睫毛微微颤抖,声音跟说梦话一样:“是,一直都是对的。”那他干嘛找茬找了一整天?令狐蓁蓁疑惑地看着他,那双颤抖如小扇子般的浓密睫毛忽然又扬起来,漆黑的眼睛对上她,先前隐隐的阴郁狂躁退了些许,变得宁静而温柔。她好像懂了,轻声道:“秦元曦,你是想以前那个很喜欢你的令狐蓁蓁早些回来吧?”他们以前一定一起做过有长长眼睛长长尾巴的纸狐狸,去过许多美好的地方,可她什么也记不起,换个方向想,如果师父站在面前,却不认得她了,她也会十分难过。秦晞摇了摇头,却没说话,只抬手把她覆在面颊上的头发拨去耳后。是他自己烦恼,要怎样才能让那双清澈的眼睛再次专注而执着?他实实不够游刃有余,又太过在意,怕锁不住心里的魔,端不住太细腻的云。她又静静看着他,仿佛在思索什么难题。秦晞摸上她的眼皮,伸出胳膊再把她抱进来些,下巴抵着头顶磨了磨,令他安静下来的淡幽气息就在怀里,这次应当能睡个不错的觉。一夜无梦,醒来时天光微亮,纸狐狸在令狐蓁蓁枕畔,令狐蓁蓁在怀里,像是要跟他揉一块儿,连头发都要盖在一处。还在身边,还可以在他身边沉睡,真好。秦晞把她纠缠不清的头发一起拨去脑后,晨曦勾勒白玉般的耳廓,细小绒毛如亮亮的一道边,他俯首亲了亲她的耳朵。她多半碰不得耳朵,痒得哼了一声,旋即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色泽浓艳的唇。还是很软。秦晞轻轻吻上去的时候,默默想着。这一次终于把令狐蓁蓁弄醒了,睁开眼是他凑近的睫毛,小扇子一样微微颤抖。秦晞没放开她,在上下唇来回又吻了数遍,方稍稍撑起些,摩挲着她形状漂亮的眉毛,低声道:“我以为小师姐会揍我一拳。”令狐蓁蓁摇头:“我没觉得讨厌。”他停了一下:“是想起什么了?”她还是摇头:“我喜欢看你迷路的样子。”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秦晞不满地在她额上撞了撞:“没想到你是个幸灾乐祸的小师姐。”不是幸灾乐祸,可他不认路还想着去手艺人商铺,她就是特别在意这个。秦晞凝视她茶色宝石般眼睛里细碎的光,问:“你还不讨厌什么?”“不知道。”她很老实。那就试试。小扇子似的睫毛又凑近,渐渐凶悍起来,诱人的让人欢喜至极的香甜气息萦绕在唇齿鼻端,令狐蓁蓁恍惚间只觉似曾经历,被他抱着在厚实床褥间又滚了一圈,下巴上有点疼,他咬住好似觉得口感不错,牙齿噙着再轻轻磨两下。她想也不想便要咬回去,不防他抬头,那一口直接咬在了唇上。像是很疼,他轻轻吸了口气,手掌一下钻进被褥,按住她纤细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