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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绪被他脸色惊住,迟疑地问:“你是?”沈霖吝啬于给李绪眼神,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沉郁的双眸又黑又深,看不到尽头。他看向净初,语气尽量柔和:“小初,上车。”李绪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也察觉净初的不安,他下意识张开双臂,护在净初身前。这男人让人生出nongnong的危机意识,他的面容似曾相识,但李绪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真是怪异。净初低垂着眉眼,神色苍白,如同长辈面前做错事情的小孩。不知是不是被沈霖威慑住,她站在李绪后头,没有动。见她迟疑,再忆起她今晚和这男孩在一起的举动,沈霖眸色更暗更沉。他不怒反笑,扫了李绪一眼,接着定定地攫住他身边的人,第二次道:“上车。”这个语气实际上算得上温和,但净初太清楚沈霖的行事作风,他何曾憋屈过?他不爽了,完全有能力让任何一个他看不顺眼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前的李得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还将她拐走的那群绑匪……他们的下场,净初都听过。很惨。今夜,他的怒气和杀死如此浓烈,来得如此汹涌,令人窒息。她很慌。“净初,”李绪被男人和净初的对话搅得思绪混乱,他低声问,“怎么回事……你认得他?”净初从李绪身后走出来,回头朝他担心地道:“你先走。”车窗与此同时升了上去。男人的脸被墨色的车窗玻璃严严实实挡住,看不到丝毫。“我回了。”净初低头,与李绪擦肩,打开车后门,坐到宽敞的后座上。“净初,你……”那辆车很快呼啸而去,李绪站在冷风中,接下来的的话梗在喉中。他究竟是谁?前一刻被抛到高空,享受过极致喜悦的李绪,此刻完完全全蒙了。他不明白。*听说夜晚也存在云,但在人眼中,它是暗色的。暗色的云朵在天际不动声响地涌动,起起伏伏。隔着车窗玻璃,净初仰面往上望,她望见满天都是倾倒的墨,月亮被那墨吸附,覆盖,直到完全包裹。银辉消失了。不再有澄澈的光芒,夜空变得黯淡,仅余单一的黑。车子飞速行驶,驾驶座上的男人薄唇紧抿。她无意中朝前瞥一眼,余光落到反光镜上。镜中是那男人低垂的双眸,眉峰冷峻,瞳仁漆黑。太沉、太重,没有半丝光。她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思绪乱糟糟的。不好受,闷。他应该是心情不好,要发火。她忍不住地猜测,他怒,怒什么呢?怒她今晚在外胡来?还是怒上回在他房里,毫无征兆地挑衅他作为父辈的权威?她不懂。她模样沉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忐忑。她太矛盾。一切都像一个谜,兜兜缠绕,她看不透,解不开。如同今晚看完的那部电影。落幕处的画面,夜空包罗万象,只剩一片沉沉浮浮的暗,遥远又神秘,无法探究,难以触摸。像她和他的关系。太暗了,总得有一个人先开口,去点亮点什么。“爸爸……”也不知挣扎多久,她终究主动喊他,语调有些胆怯和生疏,“我……”她张口结舌。要不要诚恳地为上次的事情道歉?要不要尝试着解释,解释自己深夜和一个男孩在路边抱到一起的原因?她忐忑着,她说不下去。车里只剩一片死寂,车子高速前行,男人的侧脸轮廓坚毅,漠然疏离。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千里。气氛很僵。“嗡嗡嗡……”书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打破车里的和平。车外的城市路景在一路倒退,车速快得可怕。“翁嗡嗡……”手机震动得不停。前边男人冷若冰霜。车子已经驶进公寓住宅区。她通讯录里就那么几个联系人,她本想不理,却又做不到无动于衷。她把旁边的书包提过来,拉开书包外链,看见里边屏幕闪烁的手机。来电人:谷樱。车里实在太安静了,任何声响都很突兀。她犹豫着要不要接,再瞄了眼沈霖,见对方目不斜视地进车库停车。两个人虽然在同一空间,又仿佛在不同时空。像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他是这样的冷漠,摆脸色给谁看?以前对自己就不爱理睬,今晚又是几个意思?烦躁突如其来,净初觉得很生气。车子还没停稳,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死寂,再也不愿意和这个不好相处的男人待在一起,她提上书包,推开车门,迫不及待地下车去。她头也不回,进到电梯等待间,摁开电梯门。“嗡嗡嗡……”新一波震动在包里不折不挠地闹腾起来。电梯门正好开启,净初走进去,接起电话。“喂。”“净初,我是李绪。”少年的声音充满朝气,每一个字吐出来都是干净的。电梯门即将关闭,听到李绪的声音,净初摁六楼的手指停了停。“嗯,我知道。”“刚刚……那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关于那个带走她的人的身份,李绪挂心良久,他猜不透,只得问得小心翼翼。从净初离开,李绪一直都在担心,那男人看上去很不好亲近,可净初和他好像又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他究竟会是什么人?李绪快担心疯了!“不是,”净初盯着眼前缓缓要合上的电梯门,她还是决定开口解释,“他是……”即将合上的门突然又朝两边退开,有人走进来。净初抬头,迎着男人阴鸷的眼神,她呼吸一瞬间窒住。“净初?”李绪听她不回话,急急喊了她一声。“是我爸爸。”净初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低着头,把声音放得很低很低。电梯开始上升。“啊……”李绪彻彻底底地震惊了!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拔高声调,措辞开始语无伦次:“那人是叔叔?我的天……我没猜到,叔叔看上去真年轻……”这句感叹,不,应该说这句赞叹,那是实实在在地发自肺腑,落到实处。沈霖身材挺拔,容貌出众,看上去至多三十出头,比他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只是他有些严肃,挂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气势有些吓人……“难怪……今天看见叔叔,总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是这样……你们的眼睛,很像很像……”李绪思绪顿时豁然开朗,他放松的声音从扩音中传出,于电梯间里响起,传去每个角落,周边的气温不知怎地,因此低了几度。净初眼睛跳了一下,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开始心神不灵。她瞄了眼站在前边的,李绪口中的那位“年轻的叔叔”,他正背对着她,深色的西装显得他的背影更加挺拔和神秘莫测。“……”她失语了。“净初,我今天晚上的表现肯定让叔叔失望了……下回,下回我再去拜访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