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北境的雪还没有完全开化，偶尔还会落下细小的雪花。

    夏洛特伸出手，看着雪花融化在掌心。

    一只苍白的手探了过来，她顺势扣紧那只手，将手的主人拉进怀里。

    “哥哥。”她贴在莫里斯的颈间软声唤他，温热的吐息带起细小的冰霜。

    莫里斯摸了摸她的头，有雪花落在他鸦羽似的长睫上，随着长睫颤动而坠落下去，他的嗓音有些哑，但很好听，“走吧，再晚一会儿就要天黑了。”

    他曾经很熟悉这个地方。

    领地没有太大的变动，他记得钟楼上遥望的夕阳，也记得码头刺骨的寒风。

    小雪只下了一会儿，天色很快放晴，乌云退去后露出冷色的天空，那是一种近乎水晶般透彻的颜色。

    “这个。”

    美人纤长的手指虚虚地点了一下，蓝宝石制成的额坠熠熠发光，像是一颗坠落的星辰。

    老板是位戴着眼镜的妇人，她笑眯眯地将额坠从柜台拿出。莫里斯接了过来，他撩起夏洛特额前的发，为她戴上了那颗漂亮的宝石。

    “小姐戴上真漂亮。”老板夸赞了一句。

    水滴形状的坠子垂在少女额前，颜色较浅的宝石仿若天空的一角，银制的链子与她的银发分外相衬。她深蓝色的双眼中像是有光芒闪烁，莫里斯揉了揉她的眼角，在她的前额上落下一吻。

    “夏莉一直都这么漂亮。”他轻声说。

    夏洛特收紧他们相握的手，深蓝色的眼中没有如剑刃般的锋锐，只有依恋的爱意。

    她总是这样看着他。

    登上钟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了。

    绚丽的晚霞与赤色的云霞伴着夕阳隐去，橙与蓝极尽交汇成一片似梦般的景象，落日与星辰相对而立，共享天宇。

    随风而动的银发犹如天边垂落的星河，少女遥望着远方，夕阳的余晖为她镀上一层金芒，仿佛下一秒，她就要随着晚霞与夕阳远去了。

    莫里斯沉默地注视着她，他记起祭月日那天站在高塔上的少女，她在一片坠落的星辰之中，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世间万物，遥远而又美丽。

    如同一轮遥不可及的月。

    可这轮银月转过了身，落入了他的怀中。

    “哥哥，”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在风中散去，“——我爱你。”

    他忘了，她早已为荆棘所缚。

    美人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漂亮的笑，他回抱住她，低声回应：“我也爱你，夏莉。”

    他稍长的黑发被寒风撩起，夏洛特抬起头，扶着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

    那两片殷红的唇仍残留着些红肿刺痛，他安静地接受她的吻，他垂下长睫，掩去眼中难以忽视的爱意与温柔。

    “我有点儿累了。”他说。

    夏洛特眨了眨眼，熟稔地将美人横抱起来。莫里斯将头倚在她的颈窝处，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提出了下一个要求：“我想去云层上看看。”

    银发姑娘理所当然地向他索要报酬：“那哥哥要亲亲我。”

    莫里斯忍不住笑出了声，顺着她的意思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华美的黑羽飘落下来，展翼的神明紧紧护住她怀中的珍宝。层层叠叠的缭绕云雾之上，是好似触手可及的月与星辰。

    落日已经了无踪影，只剩下天边的一抹艳色能够看到它存在的踪迹。

    他朝向银月张开手掌，像是要将月握在掌中，过了一会儿，他弯起殷红的唇，转而抚上了神明的羽翼。

    少女白嫩的脸颊顿时染上了一层薄红，她皱起细眉，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才低哑着问：“……哥哥在做什么？”

    莫里斯修长的手指正抚摸着她的羽翼，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与漆黑的羽翼对比鲜明。

    他正弯着唇，深红色的眼中映着他的女孩，他放软语气，音色轻软像是有些失落地反问：“不可以摸吗？”

    那是有翼族的禁区。

    “可以。”夏洛特说：“但是哥哥一会儿不能求饶了。”

    她抱紧他的腰。

    星海中的巨石柔软如海绵，与北境的寒冷不同，神域内是极温暖适宜的气候。

    厚重的斗篷被随手丢进星海之中，美人直起腰似乎想说什么，所有的话语却被唇齿间的交缠吞入了口中。

    “呜……”

    掀起的衣摆裸露出细瘦的腰肢，中午留下的痕迹在一片似雪的苍白上分外鲜明。他跨坐在少女怀中，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夏莉，我总觉得……我抓不住你。”

    “没关系。”夏洛特握紧他的腰，抬起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看着他，“我会抓住哥哥。”

    莫里斯愣了一下才笑出来，他笑起来很漂亮，即使在恍如梦境的神域之中，他的笑容仍能让天地失色。

    “那……夏莉要抓紧我。”他亲了亲她的耳垂，深红色的双眼骤然暗了下去，可他在笑，他用仿佛能够滴出水的温柔语调轻缓地说：“永远不要放开我。”

    夏洛特低低地应了一声，她将他压在巨石上，白嫩的脸颊贴在他的颈间，她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却扣紧他的手，交握的手指上是辉映的深蓝宝石。

    “哥哥离开我的话……我会疯掉的。”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所有人都会称赞她深蓝色的双眼，那是夜晚恩赐的美丽。是银月当空时，那种极深的蓝。

    可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为他亮起了深红的光辉。

    “不会的。”他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会相信夏莉，”莫里斯将她的头扶起，亲吻她光洁的额头，他们对视着，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所以夏莉也要相信我。”

    少女稍微抬起上身，她扬起红唇，笑容漂亮，“我当然相信哥哥。”

    “我向父起过誓。”她贴着他的唇说，眸光若繁星，“我会永远相信哥哥。”

    那是神明的誓言。

    巨大的银月将一半的躯体隐藏在星海之下，又与星海中的倒影相结合。他们拥抱、亲吻着彼此，用极尽亲昵的姿态倾诉着爱意与渴望。

    他们信任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