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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听得笑起来。灵湖公主笑嘻嘻道:“不过你那晚好像没说你的愿望是什么——是让你家的生意好起来吗?”胡亥脸上的笑容沉了下去,他淡声道:“是啊,要我家的生意好起来。”岛上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便是来年三月。在南风将起未起之时,王病故了。岛上人人服丧,灵湖公主哭红了眼睛。王病重之时,意识清楚的时候,对左右与儿女道:“我的丧事,一切从简。我年纪也到了,若是在故土,人没了也还是喜丧。到时候,叫大家一起来享用美酒佳肴,欢欢乐乐的……我路上也高兴……”胡亥在岛上滞留期间,受王教诲颇多,对老人也很有感情。能面对死亡,如此睿智,实在叫人钦佩。可是等到弥留之际,王却声声叫着,“送我回、回、家……”王的喉咙肌rou已经松弛,导致他说话声音不再清晰。可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诵的一句句国殇,却是再清晰不过。“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灵湖公主握住父王的手,垂泪道:“我送您回家。”王冲着虚空露出个飘渺的笑容,喃喃道:“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声音渐转悄然,终不可闻。他永远地离开了。岛上炎热,尸体不能久存,于是烧化为灰,装入坛中。金色的坛子,是灵湖公主亲自选的。她两只眼睛肿得像是桃子。胡亥问道:“你为什么如此喜欢金色、黄色呢?”屋子里的陈设是鹅黄色,身上的衣服是金黄色,发间束的是金环,手上绕的是金蛇,而就连为父王选的骨灰坛子,也是金色的。灵湖公主道:“我不是喜欢金色、黄色,我是喜欢金子。”因为过度哭泣,她的声音微微沙哑。胡亥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如此喜欢金子呢?”灵湖公主这次却没有回答,微微出神,仿佛想起了什么,眼中水光又开始积蓄。胡亥发问,本意是为了让她岔开心思,不要伤心过度;谁知道却又招了她的眼泪,忙道:“我们去看看船上的物资准备如何了——椰子够吃吗?”海上航行,椰子可是个宝贝,椰rou富含脂肪与微量元素,椰子水又是淡水。这是正经事儿。灵湖公主吸吸鼻子,哽咽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四月初,南风一起,岛上众青壮年推船入海,准备起航。除了胡亥等七人要回去之外,灵湖公主另外带了五十名男丁与数名侍女,送王的骨灰回故土。回乡前夜,蒙盐找到胡亥。月色下,黑黢黢的岩石旁两人相对而立,不远处停泊着的就是回家的巨船。“我就不回去了。”蒙盐沉声道,夜色中看不清神色。他没有多的话,也没等胡亥的回答,便要转身离开。胡亥多少能理解他的做法。目前看来,蒙盐是不打算再杀他报仇了;可是蒙盐作为一个背叛过朝廷,与项羽私下泄露皇帝行踪,害得皇帝几乎丧命的叛将,一旦回去,就算胡亥能宽恕他,朝臣也饶不了他。蒙盐虽然恨他杀了家人,却也不愿意背叛家国,索性自己留下来,反而能保得住家人性命。“蒙盐!”胡亥喊住了他,道:“你不回去,你父亲的仇不报了吗?”蒙盐停下脚步,回眸看向胡亥,道:“我做了一个梦。”“你做了一个梦?”蒙盐的语气有点虚幻,却很好地把胡亥带入了他的梦中场景,“我梦见自己跪在父亲坟前哭。天上下了黑色的大雨,我哭着一遍遍问为什么,然后我看见坟上开出一朵树一样大的白莲花来。”“然后我就醒了。”胡亥有点不明白他说这个梦的用意,试探道:“所以你就决定原谅这一切?”蒙盐摇头,道:“然后我就懂了。”“你懂什么了?”蒙盐认真道:“原来的你,被魔鬼附体了。从前你做出来的种种恶事,都是那只魔鬼所为。现在魔鬼从你体内消失了——这个好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胡亥愣住,胸中各种情绪翻滚。父亲兄长被冤杀,这仇恨太深太痛,蒙盐没有办法忘却,更无法原谅。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再去恨皇帝,否则一有机会,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置皇帝于死地。所以为了让他自己能够原谅皇帝,他硬生生在皇帝体内臆想出一只魔鬼来。这样,他就可以放肆痛快地去恨那只魔鬼,却不必再与理智苦苦搏斗。蒙盐也不去看胡亥是何反应,转身离开,背上青霜剑映着月光,明明是炎热之地,他却仿佛一步走入了极寒北地。第113章南风起之日,船发。最舍不得金子岛的,当属二郎神了。它雄踞船头,冲着岸边遥遥相送的小花狗哀鸣不已。这真是一段浪漫而悲伤的爱情故事。在狗生的第二个发情期,小花狗与二郎神一宿贪欢,腹中已经有了二郎神的骨rou。可怜二郎神都没能见到自己孩子一面。胡亥走过去,弯腰摸着二郎神的狗头,给它精神上的安慰。“让一让!”李婧不客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她的指挥下,蒙盐扛来好几根嵌着零件的木棍,把它们组装成一只两人高的脚手架,恰放在风帆之下,便于船员攀爬。是的,蒙盐最后还是上船一起离开了。听蒙盐表明了不愿离开的原因后,胡亥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要把他带走。至此,他终于可以确定,蒙盐不再是他的敌人。费了这么大劲儿,经历了这么多艰难险阻,终于扭转了蒙盐对他的看法,只要能收而用之——蒙盐此前恨他要害他时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那么蒙盐信任他忠于他之时也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为了集思广益,胡亥把事情跟剩余五人一说。劝蒙盐一起离开的办法还没想出来,夏临渊的眼神先闪烁起来了。胡亥一眼看过去,就察觉了端倪,“怎么?你那心虚的眼神就怎么回事儿?”夏临渊看看李甲,知道躲不过胡亥的追问,摸着后脑勺,垂头小声道:“我……我从前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也许他往心里去了……”李甲还是捧着一只绿色的瓜在啃,半张脸都沾着绿色的汁水,听夏临渊检讨,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夏临渊慢吞吞把当初他说应该把蒙盐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