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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都是起步难,陛下一旦拾起来了,往后就容易了。”“说得那么轻松,那你来干啊。”胡亥不乐意了。李斯眉心一跳,众臣也是脸色大变。李斯脸上第一次露出惶恐之色,颤声道:“老臣不敢。”“朕也没说不看,就是……你们得给朕找几个老师,教教朕呐。”众臣才跳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了。李斯舒了口气。右丞相冯去疾看同僚如此狼狈,也是可怜,出列奏道:“陛下所言极是。拜有识之士为帝师,我朝古来有之,也正因此,卒有天下。陛下能有此志,乃万民之幸。”他说起话来就圆融多了,“不知陛下想寻访何等名师?”胡亥想了想,忽然思路一跳,道:“先给朕找个养狗师父,宫中这些都不行,朕想要狗毛色鲜亮些……”话音未落,就见底下大臣都是一脸被喂了屎的表情,便嘿嘿一笑,安抚道:“朕只要这个,博戏倒是不必专门请师父了,朕百战百胜,宫中侍者都不能胜朕。”这话连冯去疾都没法接了。众大臣习惯的,是从前先帝在时,那种高深莫测、帝王心术,几时见过这样放浪形骸的君主?胡亥大概也能料到底下大臣们心里在骂娘,打个呵欠道:“好了好了,请什么老师你们商量着来。什么地理、历史、政治、军事……你们觉得好的老师都给朕请来,只要能通过朕的考核,朕就跟他们学习,好不好?你们开不开心?朕现在听起来是不是像明君了?”赵高第一个道:“陛下英明!万民之幸!”拍马屁这事儿他擅长。于是众臣都呼啦啦表示拜服。这次廷议,左右丞相心头第一件大事儿,便是皇帝不看奏章,此刻这事儿仿佛是解决了,又仿佛是没解决。李斯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觉得新帝的行事出乎意料,这次廷议不好再纠缠了。眼看廷议结束,胡亥才要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方才的允诺来,“左相稍等,朕答应给你赐字的。”李斯腹诽:什么叫“答应”?老臣根本没有请求过啊!他面上却是感激涕零道:“老臣何德何能!”胡亥捉过刻刀,用没受伤的左手,在竹简上歪歪扭扭刻下四个大字。侍者捧着竹简,奉给李斯。众臣都伸长了脖子,看清那竹简上写的那是“出将入相”四个大字,一时羡慕地眼睛都红了。这李斯从前先帝时候就圣眷优渥,对新帝又有拥立之功,看来以后李家的荣华富贵还要更上一层楼啦!饶是饱经政治风雨的李斯,此刻拿着新帝赐的这四个字,心中也安稳了些。看来新帝虽然待他不如待赵高亲近,却也颇为倚重他这个老臣的。在这一片君臣相得的和谐气氛中,胡亥悠悠开口道:“左相,你回去把这竹简高悬卧房,给嫂夫人看看。告诉她,这出为将,入为相,有了左相的出出进进,舒舒服服,才有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呐!保你从此家宅安宁,后院再不起火。”在坐都是男人,一听便都懂了,况且皇帝说得这么不隐晦。顿时,方才的羡慕嫉妒恨都化成了忍笑忍得辛苦。李斯捧着这叫他“舒舒服服”的竹简,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哭笑不得。“好啦,朕歇了,众卿也都回家努力,早日出将入相才是。”胡亥很得意于自己的调侃造成的效果,摇头晃脑往殿外走,才出殿门,忽然又回首。殿内忍笑忍得要死的众臣都吓了一跳。“众卿,朕可爱吗?”胡亥倚门回首,微微一笑,自觉貌比潘安。众臣:可爱可爱,可爱死了!第11章秦二世这完蛋玩这一次廷议对诸位大臣来说,震撼是巨大的。赵高回到府邸,把个李斯恨得牙痒痒,心道:好你个李斯,上次跟陛下进谗言杀我不成,这次又偷偷摸摸给幼子谋了中郎将的缺,这是要往我眼里插钉子啊!好,你能往我眼中插钉子,难道我就不能往你心口扎小针了么?正好皇帝要寻访老师,赵高原本就是皇帝在律法和书法上的启蒙师父,这会儿举荐几个人的发言权还是有的。这想法与李斯可谓不谋而合。李斯回府之后,把幼子李甲叫来,先把陛下封了他中郎将的好消息说了。李甲年少,打记事儿起爹就已经是秦朝丞相、权倾朝野了,压根没有像长兄李由那样,经历过在上蔡跟老爹带黄犬出门打野兔的小公务员之家的平凡生活。他听了这消息,高兴而疑惑道:“爹,这是好事儿啊,您为何满面忧思?”“吾儿,家里待你自幼娇惯,然而禁中不比别处,要处处留心、时时小心。”李斯摸着白胡须,感叹道:“本来想着叫你去三川郡,在你哥哥庇护下领份清闲差事,平安富贵。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陛下亲自点了你的缺,你性格跳脱,当差时切记,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多说话。”李甲还是怕老父亲的,当面乖乖答应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也知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在书房关了半夜,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彼此总会给个面子,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各方人马开动脑筋,在名单上明争暗斗、挖空心思,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一百二十斤!一百二十斤的竹简!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不懂的内容!以为做皇帝很开心?呵,天真。比如他今天翻开的第一份奏章,连郡县修路都要他来管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半吊子哲学家,当代的纨绔二代,哪里知道该怎么修公元前209年的路哟?再说了,修理驰道跟百姓养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百姓养马跟赋税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夭寿呐!他只想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亡国之君而已。李斯那些完蛋玩意儿就更缺德了,选出来的老师,一个比一个老,张嘴就是引经据典,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走!都给朕走!李斯等人精心选出来的帝师,被皇帝无情驳回,一个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