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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岁,一袭云锦紫衣,说不出的雍容俊美。老头儿善下快棋,年轻公子一落子他便接着落子。公子笑道,“刘老儿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刘老儿也笑道,“我一贫老头儿,倘若不咄咄逼人今晚的饭钱又向谁讨去?”半山腰忽有林鸟惊起。两人原本对笑,此刻却又同时一怔。闭目倾听,有一强音步步逼近。公子把手中棋子重重拍在石案上,自语道,“奇哉!竟有人,能破了我的‘大千’!”刘老儿道,“别是山野村夫误打误撞……。”“不可能,我的大千阵岂是误打误撞就能破的了的!”两人沉默思索,墨家的阵法从汉代开始就渐渐失传。到了本朝,全天下还会布阵的就只剩下了他墨子山的寥寥数人罢了。每一个人都是按阵型和事先约定好的标记上山的。像这样霸道的横冲直撞的还是头一回见。“你看他破阵的手段也忒霸道了,说不定是天生神力兼之利器直接毁了阵型。懂得大千的人咱们可都认识。”刘老儿道。“不会。”公子觉得仿佛自己被侮辱了一样,“我的阵靠利器是绝对劈不开的。”刘老儿只得不语。“莫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公子自语,“毫不迂回的直线破大千阵连我自己都做不到……这人定是个神人!”刘老儿摇头,他还是觉得是“天生神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于是两人站在那里耐心的等着。不一会儿,树丛里冲出一个身影,踉跄两步,才站定。墨发、白衣,背着个小布包,是个小小的孩子。二人愣愣地看着平安。于是平安也愣愣看着二人。父亲教导自己要有礼貌,于是平安率先打招呼道,“叔叔、伯伯好……”刘老儿想着自己刚才推断的“天生神力”,在对比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孩儿,忍俊不禁,大笑起来。只有那个公子还痴痴问道,“敢问仙童尊姓大名、师出何处?”“仙童”是什么意思?夸我的?平安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我叫贺平安。”“师出何处”又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平安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我是在家爹爹教的。”“那还敢问令尊尊姓大名,所学又是何门派?”“我爹爹叫贺筝,他教我的……不过我学的不太好……”公子围着平安转了好几圈,最后叹气问道,“那你是怎么破我的阵的?”“把墙拆了。”“你不可能拆的开。”“拆的开的,每一堵墙都留有破绽。”那公子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他费尽心思布的阵,自诩天衣无缝,竟被一孩童评价为“每一堵墙都有破绽。”于是三人来到阵前,平安为他们演示如何破阵。搭阵的墙用阴沉木所制,是一种比金石还顽固的木头。那公子为了精益求精,连一颗钉子都没用,整堵墙全都靠各自形状支撑,紧密咬合、环环相扣。如果没有诀窍,纵有千人也推不动那墙分毫。可是平安却是知道诀窍的——这和找到绣球的“因”是同样道理,只要找到最关键一块木头,从正确的方向抽出,整堵墙便散了。平安已经将那绣球解开过三千次了,此刻只是轻轻扫一眼,就能从千万块木头中找出关键一块。然后再轻轻抽出,轰——一堵墙就倒了。那公子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老头哈哈大笑。平安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以为和那个绣球一样,这堵墙也是公子故意留下破绽让他解开的。“你这小孩儿倒是伶俐,可替伯伯我出了口恶气!”刘老儿一面拍着平安的脑袋一面玩笑地看着那面红耳赤的公子。那公子名叫谢紫玉,在墨家十个弟子中年纪最轻排行最末,却是当今天子近臣,平日里神气极了。刘老儿是他的师兄,但是除了戏谀的时候,他从没正正经经叫过一声师兄。“小娃娃你来山上是干什么的?”刘老儿又问道。“给明阳散人送酒来了。”此话一出,二人皆是惊诧。于是平安就把明阳散人的纸条递给他们。“确是师父的笔迹……”“但是师父百年未曾下过山……”“明阳散人……还活着?”平安打断了二人思绪。春天还未到,墨子山上的腊梅开得分外可爱,圆圆胖胖,星星点点。未化的白雪整整齐齐排列在枝干上,像一件专做给腊梅穿的新年衣裳。孩子绕过层层叠叠的梅花树,看见了独坐在清潭边上的老者。“爷爷,您要的前朝酒。”老者一回头。比雪还白的孩子,双手捧着一壶酒,笑眯眯的望着他。“你会喝酒吗?”老者问道。“不会。”孩子摇摇头。“这可如何是好,我叫人来送酒就是想与他对饮的。”“那……你教我吧。”“好,你来。”老者笑着冲他招招手。时隔百年,前朝酒带到。作者有话要说:☆、第五章于是就把平安交代到明阳散人这里,本作者也就可以放心了。交代完一个孩子的故事就来接着交代另一个孩子的故事。这回,我们跳到四年后,也就是陆沉十六岁时开始讲起。为了使诸位渐渐了解这个孩子此刻的情况,我们换一个路人的角度来讲。巴扎只是恒山部的一个小头目。此刻他站在陆沉的帐外等待着,手捧着大首领的头颅等着。东南山区群山峻岭,往往陆沉攻下一个山寨,却是无法守住的。守住山寨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寨里的原住民屠杀干净,这样,派几十个亲信就可以守住了。于是当陆沉兵临城下的时候。恒山部的首领自杀,让巴扎捧着自己的首级去乞降,以求整个部落得以存活。望着挂在帐外的十八颗头颅,巴扎自嘲地想,第十九颗首级倒是自己送上门的。当首领自杀的时候,巴扎没有一丝的感动。他有的,只是恨。恨自己的弱小。原本他就准备带上余部拼死到最后一刻,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要像荆轲那样,带着将军首级,亲手杀了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