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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看见这和尚变了脸色,现在他竟然说没事?“啧,你都被我睡过了,就算是我的人了。空色戒破,不坏身毁,你说你,还这么一心为着天机禅院干什么?”心里面不知为什么不舒服,说话便也带刺儿。“和尚啊,你这是胳膊肘朝外拐,我可是要吃醋的。”大约是这“吃醋”二字来得太离奇、太rou麻,僧人脚步竟停了下来,回身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深邃极了。犹如夜色中的大海,可又仿佛蕴蓄着无尽的惊涛与骇浪。“开玩笑嘛!”沈独一下莫名觉得脖子后面发冷,暗想自己这一句是不是调戏过头了,于是连忙将肩膀一耸,双手一摊,一副“我就说着玩玩的”的样子。“你不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赶紧走,赶紧走。”“……”僧人终是无话,仍旧在前引路。只这几句话的功夫间,两人已经穿过了一大片混乱的山石,朝地上一望,便能看见山石的缝隙间淌着清澈的水,向那湖泊的方向流去。竟是暗河。原本尚还有些模糊隐约的水声,到了此刻便清晰地有如雷鸣。沈独抬头一看,便看见了一块比先前所见的都要大的山石。随着僧人向那山石后面一绕,经过一段开凿在山石中的幽暗甬道,眼前终于豁然开朗,还不待他在这忽然明亮的天光里看清楚什么,那巨大的水声,已经冲击而来。震耳激荡!竟然是一道雪似的瀑布!从另一头低矮的断崖上冲刷而下,年深日久,便在这崖下形成了一座石潭。其水流又通过底下的暗河,注入不远处的湖泊。周围巨大的山石,常年被水流侵蚀,都成了水中一座座的“孤岛”,奇形怪状。有的如同一朵莲花,也有的像是竹笋,蘑菇,甚至是一片树叶,还有一些竟有佛形。或坐,或卧,在清浅的流水中,岿然不动……沈独好不容易才从那骤然明亮的光芒里缓过劲儿来,骤然见得此般情景,一时竟忘了说话。再向四周一看,已不由生出万般的惊叹。此处地势偏高,竟像是在山腹之中,真真一洞天。地面上,水潭中,山石嶙峋,四面竟也为山壁合拢环抱。简直像是一处圆形的地陷!山壁上也有流水侵蚀的痕迹,形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孔洞。这倒也不稀奇,沈独也不是没见过。可当他仔细向这四壁望之时,看见的却不仅仅是这些形状不一的孔洞,而是孔洞中雕刻着的无数佛像!“这是什么地方……”他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叹与惊艳,只在问出这话的同时,向自己身边的僧人看去。僧人似乎已早料到了他这般的反应,倒没什么惊讶。大约是这地方他很喜欢,所以面上那因先前宝殿上诸事而隐约藏在眼底的凝重,也散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浅淡的笑意。他微微侧转了身,只引着沈独向他们身侧那一块距离他们最近的山石上看去。三尺来高的石头,爬上了一些青苔。沈独顺着僧人目光之所向看过去,便瞧见了这山石,也看见了那被青苔盖住,却还留出几分凹痕的字迹。小自在天。“小自在天?”他走上前去,将那苔藓的痕迹略略擦去,才发现这四个字入石极深,即便是天下最深、最利的刻刀只怕也无法达到这种程度。也不知,是那一位绝世高手所留。观其形态,竟是一派锋锐至极的铁画银钩,虽不说有万般的杀伐之气,可这字中的凌厉与傲狂,却几乎扑面而来!这般的字迹,用来写七杀碑文是无比合适。可用来写这四个字……沈独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是与看见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抄写佛经且把“阿弥陀佛”挂在最边上时一般无二的错位感。“这是你们天机禅院的前辈留的字?”他看了半天,干脆就在刻着字的山石旁边坐了下来,抬起头询问带自己来的僧人。僧人摇头。看沈独这架势,他便知道对方应该是想直接在此处用饭,所以便蹲身将食盒放下,拿开了盒盖,将其中的菜品一一取出。竟然有一荤一素。荷包豆腐。茶叶熏鸡。米饭一碗。竹筷一双。沈独看得怔住。他当然不会忘记,自上一次碾死那蚂蚁之后,和尚已经许久不给rou吃了,怎么现在又给了?困惑中,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却是挑唇笑了一声:“忽然之间对我这么好,不仅有了菜,还有荤有素。且又特意带我来这样一个好地方,和尚啊,你还敢说自己不喜欢我?”僧人当然不会搭理他。从他嘴里出来的浑话,在经过他耳旁时,似乎都变成了一阵毫无存在感的风,没留下半点痕迹。沈独又觉得不舒服。他本已经拿了筷子起来,可秃驴这种八风不动、仿佛什么话都么听到的模样,着实让他恨得牙痒,有种拿筷子戳死他的冲动。“出了这天机禅院,你?活不过三个时辰!”这嘀咕,算得上是毒辣了。可僧人听了,在注视了他片刻之后,非但没恼,似乎还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然后微微摇头,笑了一笑。像是不认同他这话。“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能安然无恙?”沈独见了,简直不敢相信这和尚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底气,竟不认同他说的这话,一筷子夹了个鸡腿上来,又给放了回去。“早就跟你说了,你脾性不好,我弄死只蚂蚁你都要甩脸子,外面还有杀人的呢,你不得疯?再说了,哼,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旁人一只手指都能碾死你了。唉,无知,无知啊!”脾性不好。三脚猫功夫。无知。僧人听了,面上笑意未减,只依旧面朝那湖泊盘坐,左手拇指内扣舒在身前,右手则掐着佛珠,一粒一粒地转动着。整个地界上,本因那瀑布,喧嚣得很。可沈独的心里却一下清净起来。他就这么看着僧人默默打坐诵经的模样,慢慢吃了有半盘菜,可越吃,竟越觉得如嚼蜡一般无甚滋味,甚至舌头底下还渐渐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涩苦味蔓延而出。终于是吃不下去了。沈独静默了许久,才轻轻放下了竹筷,一双幽深晦暗的凤眼里,凌厉与戾气之下藏了一点几不可见的隐隐希冀。唇角弯起,少见地柔和,笑容却不那么自然。他觉得自己的喉咙也有些干涩,可话出口时,却流畅得仿佛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