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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嘴里喊得急,心中又忍不住觉着活该。众人皆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皇帝透过跟前嫡妻的身影,目光沉沉望向下首跪在正中的罪魁祸首。魏七闯了祸,心里还直发笑,只是这会子却也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换回奴才礼跪在绒毯上请罪,头紧贴手背,身子趴得极低,像是要粘进毯子里去一般。姿态恭谨而卑微,谁人能怪罪,且这礼是主子叫行的,与他何干?皇帝渐渐止住了咳嗽,轻轻摆手,示意皇后与安喜退开。他掸掸袖口,起身,沉声道:“回乾清宫。”皇帝常袍襟前沾湿少许,虽有替换衣物,却在一众妻妾跟前失了颜面,如何还愿待下去。“嗻。”皇帝一面抬脚走,后头安喜等人忙捧了端罩大氅来替他披上。“起——驾——,乾——清——宫!”安喜又嗷一嗓子,气却不太足了。“妾等恭送圣上。”妃嫔们皆小心翼翼送大佛,收起百般心机,不敢再折腾了。这时只酉时二刻(下午五点半),皇帝不过只待了将将一个时辰连晚膳都未用便要拂袖离去。皇后与淑妃却不敢挽留。魏七悄悄挪至一旁让道,皇帝稳步行过,淡淡望着前方,目不斜视。行至跟前,抬脚在人屁股上轻轻踹一记,留下低沉的一句:“跟着滚。”在这儿丢人现眼。复前行。也不知方才到底是谁瞧见花旦扮相,心中起意,袖手瞧戏,言而无信。然他是皇帝,无人敢顶嘴。“嗻。”魏七平声应,挨了没什么力道的一脚,也不敢再作怪,妖里妖气地说话了,起身跟在安喜后头。乾清宫的奴才们又鱼贯自两侧的玫瑰椅后撤出,一路浩浩汤汤回宫。这回谁也没讨着个好,淑妃得了东珠却惹恼了圣上,一众嫔妾们打着瞧好戏的主意跟在后头附和,珠光宝气盛装以待也没能留住人,若要道谁今儿最开颜,应当是中宫罢。延禧宫里魏七还能笑得出来,回乾清宫的路上他便开始有些怕了。圣上积威已久,何曾似方才那般失态,虽此事并非他一人之过,可回了养心殿,犯了错的却只剩他了,不拿他问罪又去寻谁?魏七跟在銮轿后头躬着身子走,离乾清宫越近便越发不安。若说在延禧宫内时一点儿都不怕,那是哄旁人的,方才只不过是一时恼怒,生出些多余的肝胆来。可这能怪他么?分明圣上许诺过自个儿会有好日子的。唉,真是可笑,竟也信了,傻不傻,一个奴才,对你食言了又如何?只是,方才圣上那一脚,倒也不似恼怒,或许不会怪罪罢。不不,这可是天子!天子失了颜面是多大的事儿,怎会不降罪,若不降罪,他的怒意要如何才能消?銮轿在乾清宫门前停。皇帝抬脚下,背手往养心殿那头行。沿路的宫女太监们跪地行礼,心中皆是纳闷。怎的领了一串子御前的人去延禧宫瞧淑妃主子,这才不过一个时辰便回罗?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成?皇帝入养心殿,往里走了几步,突停足,半转过身来回头。也不说话下令,只沉沉地将后头那人望着。眼深似夜里的湖,瞧不出个喜怒来。众人跪地请罪,请天子息怒。“滚边儿去。”皇帝踹踹挡在前头的王福贵,一旁的安喜很有眼力见地麻利跟着挪开。众人膝行让道,正中还剩一个魏七。他很有先见之明,知晓圣上这是要来算账,乖乖地跪着不挪动。天子的脚步稳而缓,悠悠似闲庭信步,不像要拿人问罪。魏七的心砰砰乱撞,好似被妖魔鬼怪拿铁锤在敲打。额间的汗滑至眼睑,染湿浓密的睫毛。暗黑描金祥云龙纹长靴停至人跟前,魏七屏息闭眼。皇帝俯身,修长的手指探入跪着的人的深紫衣领内,自敞露出来的一小截白皙后颈上勾出名贵的白玉翡翠。指腹的温度灼热,魏七布汗的脖颈却冰凉。水火两重天,后者猛一哆嗦。皇帝沉沉低笑,魏七又是一激灵,一笑就叫人怕得慌。前者攥住串子提起,虽掌上留了分寸,魏七却不得不跟着抬头。离得有些近。“朕竟不知,这东西是朕赏给你的。”语带疑惑。一旁跪着的安喜:……魏七惊慌抬眸,四目相对。他急得要将东西取下,摸着了皇帝的手背,忙烫着般缩回。呐呐道:“回圣上的话,是。。。安爷叫奴才收下的,安爷以为您将白玉翡翠赐给奴才了。”他万幸只戴了这一回,平日里没拿出来显摆。安喜:……这倒霉孩子现下才知晓什么叫怕,回了乾清宫对着圣上倒是实诚地只会说实话。“哦?那你便收下?还挂出来?”手指摩挲两下湿润的白玉。“你自个儿说说,哪儿做得好了,值得这赏赐?”他又低声问道,温热的鼻息直扑沾汗的面颊,龙涎香铺天盖地团团将人裹住。方才还在作怪,叫朕丢了脸面。魏七又不傻,怎么会说自己做的不好,要是说了,圣上要立马降罪。且他觉着自个儿近日是真的做的不错,差事样样儿都当的好。是以,魏七憋出一句:“奴才,伺候得好。”上回榻上。。。分明还,咬了我。皇帝细细瞧他,眸中渐染笑。前者傻愣愣呆看。后者抛下串子,叮当轻响,摇摆晃动不止,回落颈间。皇帝右掌二指顺势在魏七冰凉的脸颊上滑蹭,又沿下颌收回。起身,背手往东暖阁走,磨了两下指腹,似是觉着滑腻的触感太挠人。“赏。”赏?!魏七瞪大眼。众人皆是茫然。只安喜起身,踩着碎花步躬着身狗腿地跟上去,讨好地问:“圣上,赏何物?”皇帝似随意道:“叫内务府打块玉来,套脖颈上。”哪有年纪轻轻挂长佛珠的,不好。“嗻。”“摆膳。”“嗻。”魏七这回过神来,低低一句:“奴才,谢圣上赏赐。”可人这会子早已踏入东暖阁,也不知听没听着这句谢恩。啧啧,众人叹,参不透。魏七这晚未曾睡着,一直在榻上辗转反侧。外头寒风萧瑟,屋子里却暖哄哄地,炭盆摆在榻下,黑夜里发出微弱的一丝橘红光芒,孔雀绿镶翡翠三足铜香炉内燃着百合香,魏七枕着脑袋,窝在蜀绣锦被中想白日里的事。延禧宫内圣上沉沉的那句成何体统一直响在耳边,缠得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