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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终于如决堤之海涌流出来。泪眼模糊中,仿佛出现了幻觉。因为门竟然又开了。傅野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毫不迟疑地、不容拒绝地、半强迫地将他抱住了。他紧紧地把白晚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明明是责备,声音却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他说:“你是傻瓜吗?什么都要自己扛?!”白晚蒙了一下,哭得更大声了。他第一次这样放纵地宣泄着自己的情感,在身前的傅野仿佛就是他唯一的救赎。作者有话说程吟和隋风终于下线了,开启新副本,晚晚加油!第三十六章飞机划过冬日苍蓝寂寞的天空,由北向南,飞向中南部的一座小城——芝城。那里,是白晚出生、长大的地方,也是他十八岁时迫不及逃离的牢笼,此后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回去过。但前一天,他接到了那通电话。号码是他父亲白世英的,小时候他一看到父亲的来电,都会紧张得头皮发麻,全身颤抖,因为这往往意味着父亲要找他麻烦,没准又是一顿打骂。后来在离家之前,他将白世英的联系方式删掉了,他曾以为可以与旧日的生活做一个彻彻底底的了断,却没想到这串号码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就像父母的基因序列深深地印在他的DNA里一样。他摆脱不了血脉牵连,还是要回来。号码是白世英的,电话那头的人却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自称是他父亲的朋友,告诉他白世英快不行了,估计离开就这两天的事,如果可以,请他回来见白世英最后一面。甫一听到这个消息,白晚还以为是恶作剧。自我保护机制下意识地拒绝相信这个事实,但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眼泪是他流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又怎么会为一个断绝了联系和关系的男人哭。他对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小时候也许他对这个男人还有过一丝期许,期许他能像普通父亲一样爱他,带他玩,教他生活的道理;但上了高中,特别是母亲走后,他唯一的期望就是离开家、离开这个男人,远远地,再不回来。听到父亲病重的消息,白晚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终于可以永远地彻底地摆脱他了,但下一秒他就泪如泉涌,心里仿佛破开了一个大洞,怎么也止不住,怎么也填不满。他甚至不懂这是为什么。白晚戴着大大的墨镜,遮住红肿的双眼,紧抿着双唇凝视着舷窗外。没有阳光,天气很阴沉,翻腾的云海犹如灰色的巨浪,飞机在浪中穿行,时不时进入到一片暗黄的气流区,开始上下颠簸。白晚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安全带的金属扣,冰冷的尖锐的触感给他带来疼痛也带来快意,他忍不住一再用力,但突然,他的手被握住了。“别抠了,要破了。”傅野将他的左手拿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放松点儿,没事的。”白晚的手指痉挛着,以一种扭曲的形态绞在了一起。傅野将它们一根根轻柔地抻平,在他耐心的抚弄下,它们终于如疲倦的小兽般安静了下来。“谢谢你。”“我推拿很有一手的,改天你也可以试试。”傅野开了个玩笑。白晚勉强笑了笑,仰头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其实还是不太敢看傅野。前一天他在傅野面前号啕大哭,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一旦清醒过来,就觉得尴尬不已。可是他还记得当时痛快淋漓的感觉,仿佛泪水冲破了长久以来的禁锢,终于让他得以短暂地解脱。痛哭中,他断断续续向傅野说了那通电话的事,傅野当即表示要跟他一起来。白晚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默认了。直到傅野买了机票请了假打点好一切后告知他,他才有些后悔。不应该让傅野来的,这是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家事,不应该让一个外人参与。可是傅野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他的生活,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参与了进来,他根本来不及拒绝,无法拒绝,也,不舍得拒绝。他一个人撑了太久了,很多事他都可以应付,哪怕做不到的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可是,要让他独自去面对早已舍弃的家乡和即将离世的至亲,他害怕自己会崩溃。就软弱这一次好了,白晚对自己说,就这一次。他脑子里一团乱麻,虽然闭着眼睛,却没什么睡意。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为他调整了一下身后的靠枕,又在腿上盖了一床轻薄的毯子。他还能感觉到一道温热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的脸上,过了一会儿,脸上的热度消退了,身边响起了那个人平稳而有节奏的呼吸。白晚突然感觉很安心,在头等舱安静的空间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不再忐忑激动,而是与傅野一样,平稳地、有序地敲击着胸膛。在这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中,白晚的意识渐渐地模糊……“白晚?白晚?醒醒,我们到了。”白晚缓缓睁开眼睛,世界是倾斜的,他反应了两秒钟,才发现自己的头不知什么时候滑下来,正正好好靠在了傅野的肩膀上。“到、到了?”他连忙坐正,脸微微红了。傅野瞧他那模样就心痒难耐,只想调戏两句。但一想起他们是为何而来,说这些话似乎不合时宜,便及时作罢。他活动了一下手臂,戴上墨镜和口罩,起身去拿行李。“走吧,到芝城了。”十多年没有回来,芝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车多人多,新建筑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新城区不断扩大,老城区的大街小巷也焕然一新。白晚坐在出租车里,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陌生和恐慌。他终于意识到,原来这十多年的时光,不是他抛弃了家乡,而是家乡抛弃了他。也许从十八岁那年,他毅然决然地北上求学开始,他就是一个没有根的人了。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沮丧,傅野突然开口道:“现在要我回到曾经念书生活的城市,我肯定也觉得陌生了。”白晚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你是在哪里长大的?”“我出生在芝加哥。从我记事起,就没有在一个地方待满过一年,一直都跟着父母世界各地乱跑。很多人羡慕这样的生活,但其实,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样挺可怕的。你永远都交不到长久的朋友……我,我那时挺孤独的。”白晚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从傅野口中听到“孤独”这个词。毕竟他看上去是那样强大、勇猛、无所不能,没有任何心理阴影的样子。“不过,”傅野笑了笑,“这种感觉我没有跟任何人说,那时候太要强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