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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稳稳地走了起来,久安担心地问:“峥,雪好大,是不是都下完了?”袁峥安慰他,“这才什么时候,往后下雪的日子还多着呢。”“峥,你给我多堆几个人。”袁峥绕到了院后的一处空地,将久安放了下来。他伸手抓起一捧雪,又撇了开去,“这雪竟下了一丈深。”久安蹲下身,抓起几把雪往半空上撒,结果狼狈地落了自己一脑袋。袁峥笑了一声,伸手将他脑袋上的白雪拍尽了,接着就在原地滚起了雪人。“峥,先堆你,再堆我。”袁峥驾轻就熟地滚着雪球,心想他手下的雪人都是一个模样,哪里有你我之别。久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待袁峥快要大功告成之时,他灵机一动,说道:“我去摘几朵梅花来,给雪人戴!”袁峥正去扣弄雪人的眉眼,听久安这么一说,不由地一笑,“我不戴。”可语毕,袁峥还是许他去了,这玩意儿本就是哄他的,他要如何就如何罢。久安兴冲冲地往院前跑,正转了廊口,久安原本要下石阶,脸上起了湿冷之意,便抬头一望,只见是天上又飘起了白雪,他仰头走路,一时没留神脚下,一个跟头就摔下了石阶,重重地跌进了厚软的雪地里。面孔直直地扑进雪中,眼前晃动起了黑暗,脑海中一阵山崩地裂,有一刹那的身影与声音生生地闯进了脑海中,杂乱地嗡然大作,“连将军——快跑——”久安心口突突地一阵乱跳,猛地就撑手坐了起来,抱着脑袋蹲下了身,他仿佛会有什么东西扑压而下似地发起了抖。可过了许久,头顶之上一片寂然,他这才失神地站了起来,茫茫然地站在了雪里,他心中泛起了一阵悲苦。久安这一摔,将一身哆罗呢的狐狸皮袄子摔得乌七八糟,手也疼膝盖也疼,他不知为何当即委屈得不得了,六神无主地直想哭一场。这样一来,久安也不想去摘什么梅花了,踉踉跄跄地转过身,他只想去找袁峥,可上石阶之时,又被绊了一跤,狠狠地摔了个大马趴,他撑地爬了起来,肩膀忽地一抽,当真哽咽出了一声,久安呜呜咽咽地上了石阶,转过回廊,脸上已挂满了泪水。末了,他跌跌撞撞地走进雪地,一边抹眼睛,一边瘪嘴地走向袁峥,带着哭腔,哑然道:“峥……”袁峥正在堆另一个雪人,见久安这么快就回来了,便转身,抬眼一看只见久安一身的雪污,一张面孔也全是泪渍,讶然皱眉惊问:“怎么回事?!”久安被这么一问,心中不知名的惊恐乍然崩溃,他几乎是嚎啕地又哭出了一声,“摔了——”223、慌不择路袁峥带着久安回房,差人备了洗澡水,沐浴完了又给他换上了新衣,久安却仍旧是惊魂未定。袁峥见他不过摔了一跤,竟仿佛是被吓住了的模样,便不以为意,“得了,别出去了,就留在屋里罢。”久安的脑海中满是雪崩哗然的声响,从四面八方地直击耳中,他脸色青白地靠向袁峥,轻声道:“峥,吵……”袁峥不解,“这儿就你我二人,谁来吵你?”久安摇摇头,说不清楚,脑子里依旧是巨响,乱哄哄地充斥着人声马嘶,胸腔子里冷冷地往下坠,他死死地勒住袁峥的胳膊,声音又发起了抖,“峥,吵……”袁峥见久安吓得直往自己怀里缩,便搂着他往床榻走,按着他坐下后,他轻拍了他的后背,道:“睡一觉罢,醒了就不吵了。”久安除了怕还慌,那慌里带着点酸涩,他过惯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实在是撑不住了,他见袁峥替他解了衣裳脱了靴子,便顺着袁峥的意思,躺进了被子里。被褥厚软,可甫一进入还是凉,久安瑟缩了一下,“冷。”“你等着。”袁峥这样说完,便走了出去,差人送了几个滚热的汤婆子进来,三三两两地塞到了久安的脚边,他又让久安拿手捧了一个。替他掖了掖被子,问:“这下不冷了。”久安轻声嗯了一下,却不闭眼,一味眼巴巴地望着袁峥,忽地开口道:“峥,你和我一起睡罢。”袁峥体热,一入冬特别受久安青睐,纵使是成千万个汤婆子都抵不上一个袁峥。袁峥坐在床边,一遍一遍地抚摸他光洁白皙的额头,“不成,过来晌午得出门去。”久安这样听了,只好合上了眼,眼睫用力地微微发颤,是在生生地逼自己睡。袁峥在一旁看着,也知道久安没睡着,可算着时候还得去会大理寺卿,便俯身在他嘴唇上轻贴了一下,低声道:“好好儿的,我走了。”久安装睡不回话,可睫毛尖上又止不住地颤动了起来。袁峥走后,久安辗转反侧了许久才蒙头睡了过去。久安素来睡中无梦,不想今日却作了一场,梦中飞雪漫天,淡淡的烟雾中,一声叹息贴在耳畔响起,久安浑身战栗,回头一看,只见是一个修长的人影渐渐浮现了,苍白而模糊,只用一双漂亮的眼睛无神地盯住他。那目光哀伤而款款,仿佛从上一世望至这一世。久安看得呆了,很害怕,却迈不开步子,不愿走。他直直地望着那双眼睛,而那双眼睛渐渐地凄凉了起来,寒风吹拂远山,那人垂目冷笑,四周空旷地响起了那人的声音,“你骗我……一直都骗我。”“啊——!”久安乍然惊醒,瞪眼猛地坐起,他细微地喘息着,一时攥着被子不知所措。他垂下头来默然了一阵,想抬起手来揉一揉脸颊,却赫然摸到了一手的泪痕,他闭上眼睛攥紧了拳头,梦中的那道目光就仿佛在眼前一般,先前那浪潮般的悲苦霎时又涌了出来,久安觉得眼眶热得不像话,即便紧闭了眼睛,也止不住地要掉泪。久安下了床,食之无味地用完了午膳。接着,他就跪在暖榻上,扒着窗纱看雪,雪一阵又一阵,久安如今是只敢看,不敢碰了。他扭身躺在了暖榻之上,止不住在心中反复地去想方才的梦,及梦里的那个人。想着想着,头就疼了起来,四肢也越发地乏力,久安翻了几个身,捂住了脸,焦躁地哼了几声。一个挺身坐起,他又失神了,一时间觉得什么都不对。这日夜里,袁峥回来之时,久安已烧得昏昏沉沉了。袁峥立刻唤来了殷都玄清阁的一位大夫,大夫诊脉验身过后,只是说:“并无别症,受了凉,其实连药也不大用,不过略清淡些,常暖着点儿。老夫这儿也给出一样方子来,若是爱吃,便煎一贴来。”这日夜里,袁峥亲自给久安喂了半碗汤药,翌日清晨再一摸他的额头,却见那烧还是不退,他也懒得去寻那玄清阁大夫的不是,这回径自去御医殿请了御医来。那御医一诊过后,却说得与玄清阁大夫一般无二,那药方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