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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痛苦。我说:“‘我们应该正视我们的死亡,在耶和华的面前我们要能说,我们死有所值’——你是应该为我感到欣慰的,不是吗?”他点了点头,手扶住我的后脑,按在他的肩膀上,一时间,好像他又回到了那个高大的父亲的身份,他说:“是的,这是我和赛克萨德共同的信条。”我说:“那么,请您离开欧洲。”他说:“好……”然后他把我的双手握在他的胸前,看着我的眼睛:“你要向我保证,不背叛你的信仰。”我感觉得到那双手握着我的力度和决心,我笑了:“我从未背叛我的信仰,我所做的,都是想结束所有的错误。”他说:“这场战争是错误的。”我点点头:“总有一天……它必将结束,请你相信我,我是一个犹太人。”我是一个犹太人,直到今天,我在面对我的民族的时候,没有了全部那些复杂的情绪,怨恨,同情,鄙视或者骄傲。我很平静就像这是我与生俱来就接受我作为一个男人的事实一样——那是一个事实,仅仅只是一个事实。民族,能代表什么呢?我是一个雅利安人抑或一个犹太人,我都是我,并不因此高贵,并不因此卑贱,没有任何不同。为何要划分民族?而一个民族却因为它的本身正在接受着残害和屠戮,这是不合理的。一个错误,必然要让它终结。我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我想做的仅仅就是这个而已。因为我明白,除了彻底抹平我们之间的天堑,没有别的办法,让我们平静地接受彼此——既然我们都不能妥协。站在港口,我极目远望,直到水天交接处那一个小小的灰色的船影再也不能被看见。白色的海鸟在海岸线上空回旋,我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海风冷得像冰——冬天来了。北方的土地上,莫斯科下起了第一场雪。德军的装甲在雪原上艰难地行进着。一个星期后我返回里昂,带回了比利时和卢森堡两地的形势更新。法国境内的空气因为苏联战场上的形势剧变而发生了微妙的扰动。巴黎忽然变得安静起来。我靠在椅子里,一手抠着自己的额头,一手紧紧地捏着一张电报,心脏在轰隆隆地撞击我的胸腔,办公室里非常静,我能听到自己的颈动脉的血流声,很急。六个小时之前,我拍了一封电报至奥尔良旧部联系人,四小时前我接到报告电报被截,然后半小时之前我接到了巴黎总理府的回复。真是非常高效。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揉皱了的纸,看了看我的电报原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截获此通讯请转巴黎总理府(以下为陆军密码通讯)——给刚刚复任的阿德里安?约德尔中将:首先祝贺您的提衔。想必您一定非常关心苏联前线的情况,作为“汉尼拔”的知情者之一,您应该已经计算到下一次会战的时间,我想我们的对结果的预测也是非常具有默契的。如果您对此有疑义,我们可以探讨。期待您的回复。”第二十二次把稿纸揉烂,我郁闷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读怎么觉得像是在……调戏。我瞄了一眼回复。“我不接受任何意义上的威胁。另:请到巴黎来。”我扭曲地笑了一下。第二天下午,我带着文件前往巴黎总部,香榭丽舍大街的秘密会议结束之后,我趁着夜色走上了巴黎街头。望着远处的埃菲尔铁塔,我的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浓烈的怀念。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哎,这也算是假公济私……吧?”我拐进一家咖啡店,玻璃转门上映出我的影子,高挑挺拔,有着很深的轮廓。我忽然惊觉看见了另一个人,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安迪洛尔,那是赛克萨德。深深的眼窝中翠绿的眼睛,据说那是负罪者的瞳色,我对着镜像看了一会儿,然后默不作声地推门进去。唱片机里正放着,调子柔软缠绵,企图让人忘却时代的动荡与疯狂。我在门边坐了一会儿,然后向柜台走去,用法语对台子后面的侍者询问电话机在哪儿。“市内电话都能打吗?”“能的,先生。”我付了咖啡的小费,然后拨通了总理府的电话。接外线秘书用生硬的语气说:“约德尔将军行辕。”我压低声音说:“特情组,转中将阁下专线。”“请报专线号码。”“7271。”“通过,请您稍等。”电话挂上,二十秒钟之后接通,我的心脏猛跳了一下。那边是一声轻蔑的冷笑,然后是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说:“您好,少尉。”我像是被甩了一耳光,稳了稳声音,尽量镇定地说:“安东尼克。”我说:“我找……他。”他继续冷笑:“将军不接这个电话。”我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我握了握拳头,然后又松开:“如果他不愿意接我的电话,他没必要还保留着这个专线号码,”我用冷静地声音道,“安东尼克,我在巴黎——是他让我来巴黎的。”安东尼克说:“你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说的呢?所有不该做的事情,你都已经做了,你自由了,你的家人都自由了,少尉。”“你是想来忏悔吗?”我沉默了,电话那边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安东尼克放下了电话,但是他没有挂断。他说:“将军,您的……专线。”那个中性暗哑的声音依旧柔软地说着命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