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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我什么事。纯看热闹,不如在家睡觉。”独孤铣看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知道他是当真满不在乎。曾经一度,他十分惊讶于宋微这种视金钱权势如粪土的做派,因为实在不明白这个蕃坊出身的平民小子哪里来的底气与眼界。由于宋微惯于装孬服软,这种做派是彼此相当熟悉之后,才无意间隐约流露出来,也由此让独孤铣感觉到,他与以往认识的那些故作清高的人完全不同。短暂的失落之后,独孤铣就觉得舒适起来。只要跟宋微在一起,哪怕被他气得呕血,事后回想,都透着一股利落爽快的舒适。久别重逢,对面这人,怎么瞅怎么顺眼。想了想,换个话题:“我看你骑了匹灰马,和击鞠赛上是同一匹马么?”这个话题宋微十分乐意讨论:“没错。它的名字叫做得哒,翁公子送的。”独孤铣大乐,哈哈笑了一阵,不禁泛起酸来:“我看那马也就一般,回头送你匹更好的。”“不用了。我很喜欢,就是它了。”宋微一边喝酒,一边大言不惭,“你也知道,我这人向来钟情专一,不搞朝三暮四喜新厌旧那套。”独孤铣只好又笑。心说你钟情专一个屁,你不是有一头驴了吗?他当然不敢讲,只好讪讪道:“我送你什么也不要,你总是这样拒绝我的好意。”宋微听了这句,把手中酒瓶一放:“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记忆出了问题。敢问侯爷,你究竟送过我什么?”独孤铣仔细一想,还真是没送过他什么。买过几身衣裳,宋微离开时就拿了替换的两套,多余的全都没带走。也试图送过路费,当时就没能送出去。动过心思在京都给他开铺子,只不过那商铺至今还只是脑子里一个虚影。元宵节过生辰,买了串南洋珠,因为料定他不会要,专拿来做了讨价还价的筹码,最后换得几个春宵,更别提那串珠子回家后无意间被女儿看见要走了。——哪一条都说不出口。堂堂宪侯,对自己中意上心的情人,什么时候小器到这种地步了?独孤铣自己也惊诧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宋微很不错。换了从前,只要上得了他的床,谁不能从他手里得到各种明里暗里的好处?到了宋微这,竟似潜意识里忘了个干净,又或者认定了这些手段都没有用,居然从来没想过正式赠送对方一点什么。宋微斜眼看他,脸上淡淡的笑:“侯爷,你还什么都没送呢,怎么就知道我不要?还怪我拒绝你的好意,可不是太冤枉了么?”那眼神儿似嗔还怨,明知道他是做样子,独孤铣依然心头一热:“是我疏忽了,一定改正。”宋微道:“俗话说得好,帮人须帮难当时,济人须济急时无。锦上添花,莫如雪中送炭。人家翁公子,在我需要一匹马的时候,就送了一匹好马。这才是送礼的诚意。十足诚意,却之不恭。他送得高兴,我收得开心。如此这般,才论得上交情。”独孤铣于是问:“小隐,你需要什么,你告诉我。”宋微便看着他,眼里仿佛期待,又仿佛挑衅,一字一句慢慢道:“侯爷,我要什么,早已经告诉过你了。可惜……你送不起。”独孤铣愣怔片刻,蓦地明白了:他要一个真心人。自己没有候选资格的真心人。费了半天口舌,又绕回来了。沉默如酒香,在屋子里静静弥漫。独孤铣忽道:“小隐,击鞠有意思么?”宋微有些吃惊:“怎么没意思?你应该也会的吧?”独孤铣摇头:“京中好此道者确实很多,不过我却没什么机会玩这个。”宪侯府的小侯爷自幼上进,没太多工夫花在玩乐上。再加上多年在外历练,京都贵族公子们的这些游戏,难免隔膜。宋微便顺势给他讲起来。独孤铣虽然不打马球,骑术之精,犹在宋微之上。两人讲起骑马的事,倒跟品酒一般,很有共同语言。不觉把那些磕磕绊绊抛在一边,纯粹就是两个男人一块儿谈论共同爱好,说得十分尽兴。快到中午,独孤铣才醺醺然离开。告别的时候对宋微道:“我在西都逗留不过三五天。明日祭祖,大后日启程返京。后日得空,小隐,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吃顿饭,就当是给我饯行?”宋微道:“后日我在东郊练习,下午有时间。”独孤铣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后日下午,我派人去翁家林子接你。”第二天,宋微照常去击鞠场练习。翁寰旁敲侧击问起他昨日见到的朋友,便说是随穆家商队南边跑货认识的故人,来西都办事,顺便看自己。说到穆家商队,就有人讲起昨日西市穆家接旨受赏的热闹,因为现场清空无关人等,瞧热闹的也没看清钦差到底是何模样。大家纷纷问宋微:“你跟穆七爷熟,进去看了没有?”宋微挠挠后脑勺:“我那个,中觉睡过头,没赶上,嘿嘿……”听的人直跺脚:“真是没福气的!谁叫你在女支女身上花那么多力气?钦差都没看成……”黄昏时分,与几个队友分手,宋微骑着嗯昂往家走。一般情况下,得哒都寄养在翁家林子的马厩,往返用毛驴代步。像昨日那种特殊情况,马拴在家里,被迫吃了顿驴饲料,今天一整天都在闹脾气。行至蕃坊附近,忽然两个人挡在面前。仆从装束,然而衣着整洁,行止有礼。“我家主人十分仰慕宋公子,有意请公子赏脸叙话,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宋微奇道:“不知贵主人是哪一位?”“敝上乃薛府薛三公子,想来宋公子有所耳闻。”第43章情网乱编成四角,谷欠火单烧热一头宋微显出为难的样子,抖了抖身上衣裳:“我刚从东郊回来,浑身尘土汗水,正要回家沐浴更衣,实在是不方便……不知贵上可否改日相约?”他从训练场回来,再怎么偷懒,也是一身臭汗,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洗澡换衣服,哪怕皇帝老子来了,也没心情见,何况一个招呼都没打过的薛三郎。两个仆人看他所言属实,机灵些的那个立刻道:“我家公子就在波斯酒楼等候,宋公子若有不便,不如先回府一趟。没什么紧急事,晚些亦无妨。”说着支使另外一个仆人去给主人报信,自己跟着宋微,等在宋家大门外面。这架势是非见不可了。宋微慢条斯理洗完澡,穿好裤子,扯件白色夹纱长袍套身上,散着头发便出来了。回到蕃坊,自然穿的胡服,都是修身款式。这时节天气热,宋微嫌麻烦,只把随身物品塞在裤腰暗兜里,懒得系外衫腰带,无意间穿出了后世直筒高衩风衣的效果,简洁修长,别有一股洒脱不羁的韵味。他骑上毛驴,跟着薛府的仆人去见薛三公子。薛璄坐在波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