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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见蕾缇雅孤身一人,怕她受欺负,所以赠予了她。她为它起名‘费艾奥尔加’,意思是‘霜雪的诗篇’,说是为了纪念我们的相遇。可现在,她却把它退还给我,说我们的友谊就此终结。哈!当初她信誓旦旦,说什么一定帮助我登上至高之位,现在呢?她居然策反我的部下推翻我!”达理安焦躁地在神庙中踱来踱去。“我终于知道‘雷什塔尼’的意思了,在它们的语言里,它表示‘传奇的书写者’。她告诉我,她降生于世乃身负独一无二的使命——记录伟大的传奇,如果缺乏传奇,她就自己造一个出来。她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辅佐奥玛兰,也是为了这个才帮助我!我从头到尾就是她棋盘上的一枚小卒,她诗歌中的一簇的音符,她历史书上一串单词!当我想要挣脱她的支配时,她立刻抛弃我,转向另一个符合她需要的傀儡——就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海瑟瑞尔!她准备把他塑造成理想中的‘传奇英雄’!”达理安突然发起火来,竟提起长剑,劈向壁画上的蕾缇雅——雷什塔尼。“海瑟瑞尔曾是我最忠勇的伙伴,却因为那女人的花言巧语而背叛我!他已经集结军队,准备挑战我了!哈!如果他获胜,那么这陵寝中的壁画都要改一改,让海瑟瑞尔来当主角吧!历史也该改写了!我都能想象出历史书的词句:‘真正的帝王海瑟瑞尔,血统高贵,实力非凡,击败篡取皇位的僭主达理安,最终令帝国归于正统’。这就是他们准备写的东西!”他疯狂地劈砍雷什塔尼,将愤怒全部倾泻在壁画上。听见动静,一个胡子拉碴的人连滚带爬地跑进庙里,双膝跪地,抱住达理安的大腿。“陛下请息怒!请息怒!您要砍就砍我吧!别砍我心爱的作品!”达理安立刻冷静下来。他挣脱那人,叹了口气。“抱歉,波伦大师,我失态了。您说的对,这只是一幅壁画而已,就算把它砍成碎片,也不能伤敌人半分,只会徒劳地浪费力气。我不该迁怒于它。”男人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陛下英明,乃我等之幸……”达理安冷冷瞪着壁画,“最后那一幅就不必画‘彼岸相会’了。雷什塔尼恨我,才不会载我去什么彼岸世界,更不会有什么感人泪下的重逢。”“呃?那该怎么办,陛下?最后那个位置画什么才好?”“就画我和海瑟瑞尔的决战吧!记住,要清清楚楚画出我们双方的战力。如果他赢了,那幅画就起名叫‘达理安的陨落’。如果我赢了——”他还剑入鞘,“——就把它命名为‘海瑟瑞尔的终末’!”神庙中的画面又开始加速。最后一幅壁画上“在彼岸相会”几个字被抹去,换成了“海瑟瑞尔的终末”,英雄决战的宏伟场景就此固定在墙壁上。安托万盯着最后的壁画,失魂落魄地说:“原来这才是真实的历史吗?和我听说的诗歌故事一点儿也不一样。”“和历史书上写的也不一样。”朱利亚诺阴郁地说。“诗歌里说‘霜之诗’由龙神雷什塔尼铸造,后来赠给阿里安大帝。结果却恰好相反,它是达理安送给雷什塔尼的。而且雷什塔尼还背叛达理安,加入了海瑟瑞尔那一边。难怪壁画上的龙神位于叛军阵营上空。”不久之后,达理安又一次出现在神庙中。这回他的相貌令众人大吃一惊。皇帝老了。他原本浓密的褐发掺满白丝,光洁的脸上生出沟壑纵横的皱纹,曾经屹立于千军万马前的伟岸身躯如今细瘦而佝偻,曾经持剑的健壮双臂现在变得犹如枯木的树根。他手中常握的宝剑被一根拐杖替代。他曾背着另一个人在风雪中跋涉,现在拖着颤巍巍的身躯走过不算长的一段过道仿佛就能要了他的命。皇帝老了。他不再年轻。再伟大的英雄也免不了一死,再尊贵的帝王也逃不过时间。一个小侍从亦步亦趋跟随皇帝。每当皇帝停下来休息,他就作势要扶,却被皇帝用拐杖推到一旁。最后皇帝见他实在闲不下来,便命令道:“你去把棺材打开。”“打开?”小侍从叫道,“可那里面是个死……”他意识到自己的不敬,立刻闭上嘴。“没关系,快打开。”皇帝咳嗽起来,肺里传出空虚的响声,宛如风穿过空旷的岩洞。小侍从哪敢耽误,立即照办。石棺的棺盖没有钉死,他很容易就推开了。他发出一声尖叫,见了鬼似的跳到一旁。事实上跟见鬼也差不多。棺材里躺着的不是一具白骨,而是一位容颜美丽的女子。她逝去已有数十寒暑,形容却丝毫未改,仿佛某种强大而神秘的力量阻止了自然的侵蚀,让她始终保持原貌。达理安挥挥手,让小侍从退下。小侍从跑到神庙门口,扒着门缝往里看,随时等候皇帝的召唤。达理安拄着拐杖,似乎不这样做他便站不稳。很多年前,有位意气风发年轻人在这里与美丽的女巫分别。很多年后,女巫依旧美丽,那位年轻人却随着时光流逝而老去了。达理安一时间感慨万千,脱口而出的却是一连串咳嗽。他捂着胸口,痛苦地等待这阵发作过去,呼吸恢复正常后才开口:“我又来看你了。你怕是认不出我了吧?没关系。据说人死后都会以盛年的相貌变成鬼魂,等我死后你就能认出我了。”他等了一会儿,眼睛里忽然冒出恐惧的神情:“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雷什塔尼早已离开,再也无人听说过她的消息。但我还是害怕。我时常会想,当时与海瑟瑞尔的大战是我获胜了,但那是否也是雷什塔尼一手cao纵的结果?她是故意败给我的吧?因为这样更能成就我的伟业。”他仰天长叹:“你知道我有多恐惧吗?自从我知道自己的成就都是她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我就再也不能安稳地坐在御座上。我曾恳求她,让她不要再干涉凡人的生活,就让一切顺其自然,不要再有‘被选出’的英雄,不要再有‘被制造’的传奇。可她拒绝了。她是雷什塔尼——传奇的记录者,决不可能因一个人类的请求而放弃自己的使命。我能做的只有禁止人们再提起她,将她禁忌的名字从一切文献中删去,就连这些精美的壁画都不能留下她的身影。希望人们就此忘记她,不要再受她的蛊惑。”皇帝忽然老泪纵横:“近些日子我常做噩梦,梦见我活着的时候受她cao控,死后灵魂也会被她支配——连死亡都不能让我逃出她的掌心!我该怎么办,阿芒迪娜?要是你还在我身边该有多好!格拉多,凯斯勒,奥尔梅达……哪怕是海瑟瑞尔!你们在我身边该有多好!你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徒留我一人被孤独和恐惧所包围!万民称我为‘拯救者’,但是谁来拯救我?我该怎么办!”他猛地咳嗽起来,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