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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眉道:“放手。”安乐却道:“不必,我留下与大人谈谈。”棋鬼道:“不可。”安乐浅笑道:“大人既然欲伤我两次,却放了我两次,便还会有第三次。”棋鬼看了一眼诗鬼,诗鬼挥袖道:“随他去吧。”棋鬼这才松手,“我们在对岸等着。”看着五人身影渐远。安乐转头对县令大人道:“大人还有何事?”县令大人只吐出两个字,“丹青。”安乐微微一颤,他道:“答应大人的事情,自然会做到,大人不必——”“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县令大人打断道,甚至连“本官”的自称都省了。安乐轻轻抿着嘴,他叹了口气道:“大人,或许只是草民会错了意,又或许大人并非在开玩笑。但若是大人真的抱着如此意思,恐怕大人只能恕草民无礼了。”县令大人拽着安乐手臂的手松了松,他轻笑起来,“安乐,你果然是个无情之人。”安乐面色冷淡,“大人,草民不打算欠大人什么,自会报还——”“为何如今又开始自称‘草民’了?”“如大人所期愿。”县令大人却道:“若是我说我期愿你继续自称‘我’呢?期愿你继续留在知府呢?难道你就真的打算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么?”安乐脸色未变,波澜不惊道:“还请大人死了这条心吧。”第57章借你风骨,沏这一壶(下)雪色渐浓,县令大人背部三枚金针还刺在那里,手臂上的血也染了胜雪的貂裘,而大人却全然不觉的拽着安乐的手臂。安乐微微垂眸不去看他。两人便这么僵持着。而安乐在等县令大人松开手,放他走。县令大人却等着安乐松了口,为己留。半晌,安乐终于撑不住县令大人灼灼目光,开口叹息道:“大人何必?”县令大人道:“一生至愿,一世所求。”安乐愣了,轻笑起来,居然将自己的话又还给自己了。安乐道:“草民虽不解大人为何如此执着,但草民还是劝告大人,消了这个念头吧。”县令大人倔强道:“若我说不呢?”安乐看着县令大人脸上三分的稚气,忍不住放软了口气规劝起来。县令大人依旧紧紧拽着安乐,坚若磐石,而大人手臂上的伤口还在血流不止,顺着胳膊往下滴。安乐蹙眉,抬手按住县令大人的伤口帮他止血,“大人还是赶紧回去处理伤口为好——”“不。”“……大人,伤口可还在流血呢。”“不。”“……大人,您——”“不。”县令大人甚至连等安乐说完一句话的耐心都散尽了。安乐沉下心,好脾气的问道:“大人想让草民如何做呢?”“留下。”安乐的心沉到了肚子里。“大人……”“我让你留下!”安乐因大人一下子提高的音调而怔住了。县令大人拽着安乐手臂的手渐渐收紧,安乐觉得手臂生疼,怕是淤青了。“只要你留下,以前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安乐已经数不清他是第几次愣住了,他不曾料到县令大人会放下脸面如此恳求。安乐抿了抿嘴,冷淡的开口道:“大人可知草民曾做过什么?”县令大人不语。安乐便自己接下去道:“草民欺瞒身份,引大人寻刀鬼,为了见到四鬼传达消息而骗大人去各个寻找。”县令大人听着,“一开始就如此算好了?”安乐微微笑道:“自然是一开始便算好了。那个男人说得也不错,草民让他偷大人的东西,为的是拆穿大人的身份,却不料他贪财,私自偷了大人的镯子暴露了。”县令大人全身都绷紧了,四肢都开始变得冰冷乏力,不仅是愤怒,还有失望。但安乐依旧笑道:“然而大人紧紧追查四鬼让草民无计可施,便卖了破绽引出舞姬,下计让她弄伤了薛家二少,为的便是令大人纠纷缠身,以便草民动手。”县令大人开始微微颤抖,但他却开口问道:“那么,为何干干脆脆的杀了我呢?”安乐听出大人的一丝期许,但他依旧那般无情的刺破这份期许,“关于大人的身份差不多也猜到了一些,若是大人就这么轻易死在定安县,怕是会惹出不小的动静,到时候便自身难保了,岂非本末倒置?”雪花纷飞,寒风彻骨,县令大人从来不知道江南的冬日也可以这么冷。一切都是环环相扣,包括接近自己的目的,包括以身相护的原因,每次对自己的微笑下都藏着如此尖利的刀口,闪着寒光,等着下手。安乐深吸了口气,刺下最后一刀,“最后,大人说要来垂钓便成了契机,多亏大人让草民去买酒且无人跟踪,好让草民通风报信,通知四鬼来擒住大人。”他说谎了。县令大人的手渐渐松了,安乐紧抿着嘴唇等着大人彻底松手的一刻。县令大人垂着眼眸,安乐看不真切大人此刻的表情,但想必一定很难看吧。看着大人一半血红一半雪白的貂裘,安乐闭了闭眼睛。说了谎也无妨。这些事到如今也不再重要,只要大人一松手,他们便再无瓜葛,形同陌路。欠钱的,他会还;欠命的,他会报;欠情的,却是只能如此了断,短痛好过长痛罢。县令大人的手指僵硬,他的握力渐渐小了,安乐抽了抽手臂,快要脱离的那一刹那,县令大人却忽然又有了力气,猛然抓住安乐的手,寒冷的手掌令安乐下意识的想抽出。安乐吃了一惊,他以为大人已经心灰意冷了。“若我说,我不在乎呢?”“……”“若我说,我还信你呢?”“……”“安乐就真的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么?”安乐不敢出声,他怕大人会听出他微微的哽咽。“就算这次都可以串起来,但若我说,我不信就这么巧合呢?”安乐都忍不住笑了,却全然没了当初那般明艳昳丽,笑得比哭还难看,“大人这又是何必呢?”县令大人跟着笑道:“此情非假,岂是说放就放的?”大人说的如此露骨,安乐都不禁别开目光。既然县令大人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走,就说明他的心还死得不够彻底么?安乐不敢看县令大人的眼睛,那里快要溢出的温情令他心软。他就这么垂着眸,轻声道:“大人,若是大人的情义,草民早就猜到了呢?”县令大人蓦然无言。“草民就是为了让大人下不了手,才机关算尽让大人生情呢?”“……”“毕竟只有大人有了情,才会应了四鬼的要求——”“闭嘴!”安乐脸上笑着——差不多了。县令大人的五指越发用力,几乎把安乐的手给折断,“这也是算好的?”安乐暗中深吸一口气,在抬眸,脸上便挂着当初那般嘲讽不屑的笑意,“大人还真是愿意上钩。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风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