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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他妈很神秘地问过他,知道为什么东湾的荷花长得这么好吗?“知道,”元午点头,“死的人多。”大头他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这人怪得很,吓人。”“嗯?”元午也盯着她看,“又不是我把那些人推下去的,有什么吓人。”那天之后大头他妈就不让大头到他船上玩了,虽然大头一次也没少来。元午抽完烟准备离开,电视台的那个女记者很不利索地跳到了船上,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老乡,你好,能问几个问题吗?”元午没出声。“老乡,你是住在这里的吧?”女记者又问。“嗯。”元午站了起来,转身往回走。“你是住在船上还是那边村子里?”女记者拦在了他面前,“能问你几个问题吗?”“不。”元午很简短地回答,绕过她继续往前走。“那你知道东湾有人溺水的事吗?”女记者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看样子刚毕业,非常执着地又跟了上来,一连串地问,“这两年溺水的人比前几年多,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你应该是本地村民吧,能不能给游客说一些相关的安全建议呢?”“不知道,没想过,不能,”元午跨上了连接两条船的板子,往挤在他身边的女记者脚下看了一眼,伸手想要拦她,“当……”“什么?我……”女记者不肯放弃这次采访机会,不顾阻挡地紧跟着迈了一步,接着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啊!”元午拦她的手赶紧改成了拉她,但没成功,捞了个空:“心。”脚下门板改装拼出的板子年头有些久远,有几块已经腐了,女记者这一脚踩得很合适,话都没说完,人已经摔进了水里。码头上发出一阵轰笑,码头水浅,但猛地摔下去还是让女记者很狼狈,她在水里尖叫着扑腾了好几下才站了起来。元午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在笑声里被同事拉上岸的女记者终于放弃了这次采访,没有再追过来。回到自己船上的时候,大头正拿着一包烟坐在船头,旁边放着个大葫芦。看到他过来,远远就扬了扬手:“买回来啦。”元午冲他竖了竖拇指。“你看到死人了吗?”大头问,好奇俩字儿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没有,”元午把拴着绳子的葫芦套到他背上,“你回家吧。”“我不想回家,”大头扭了扭,“我想跟你聊天儿。”“咱俩没有共同语言。”元午拿过他手里的烟扔到船舱里。“哦。”大头应了一声。元午进了船舱,从烟盒里抽了一根出来叼上,准备点烟的时候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大头还坐在船头。“哎,大头。”元午把兜里的空烟盒掏出来往他背后的葫芦上扔过去。大头背着手往葫芦上摸了摸,回过头看着他。“回家。”元午说。“什么是共同语言?”大头问。“就是共同的语言。”元午拉着他胳膊把他拎了起来。“共同的语言是什么?”大头又问。“就是共同的……语言。”元午拎着他走过木板,把他放在了旁边那条船上。“什么是共同的?”大头继续问。“你有我也有的。”元午转身回到自己的船上,在大头想要跨上木板过来的时候一把抽掉了板子。“语言呢?”大头站在那边问。“就是说话。”元午打开舱门。“那我们说的是一样的话啊,”大头不屈不挠,“为什么没有共同语言?”元午没说话,走进船舱里一把关上了门。门缝里能看到大头站着思考了一会儿,转身走了。他舒了口气,在舱里躺下,把叼着的烟点上了。这船很小,放了一个小书架和一个迷你冰箱,别的地方都是元午的床,衣服和电脑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书和零食包装袋随意地扔着。要做饭得去船尾,那儿搭了个棚子,放着锅碗瓢盆和一个煤气灶,还有一罐气。这气能用很久,因为主要功能就是煮面和煮饺子,还不是顿顿煮。元午今天一天都没正经吃过东西,所以他躺了一会儿不小心睡着又因为四周太安静而被吓醒了之后去给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吃完面,他又煮了一壶咖啡,打开电脑准备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继续把这一章写完。Q上有头像跳动,他点开看了一下,是编辑下午三点多发过来的消息。持刀等更新:不是说月底开坑的吗?等了两个月了啊!我在敲盆你听见了吗?元午往咖啡里放了块糖,搅了好半天才喝了一口,然后给编辑回复了一句。笑尽一杯酒:事太多了,就这周会开的。事太多了,元午打上这句话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说的是特别真诚的实话,但发送出去之后他又开始有些茫然,事太多了……都干了些什么呢?想不起来。其实窝在船舱里的这三天都怎么过的,他猛地一下都想不起来了。又不猛地慢慢想了一下,也没想起来。他打开文档看了看,字数统计显示这章是3666个字。这速度把他给震了。就这三千多字他写了好几天?他叹了口气,点了根烟叼着,透过烟雾看着屏幕上一行行的字,看到第六遍的时候,终于抬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天是什么时候阴下来的,他没有注意到,等感觉到寒风刮得越来越急的时候,四周已经暗得像是被人用墨泼过,丝丝缕缕的黑暗后面还是黑暗……”还是黑暗……还是黑暗……还是黑暗……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他手指在键盘上虚敲着然后呢然后喝口咖啡吧。元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够美味,于是又起身爬到咖啡机旁边,倒了半盒牛奶开始打奶泡。端着重新弄好的摩卡爬回到电脑前,他继续盯着屏幕。抽了两口烟之后才又抬起了手。“身后传来了呼吸声,距离不近,却在风声里听得清清楚楚,他停下脚步,声音却又消失了……前方路灯的光开始轻轻跳动,他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继续往前走时,他在自己渐渐急促的心跳里再次听见了那个呼吸,粗重却有节奏……跟灯光的跳动慢慢变得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