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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他一把。“我叫和琳来——”他一拍脑袋,懊恼地道,“忘了他升已升了参将在外带兵——”顿了顿,才小声道:“我去……找他……来?”这个人是谁,他知,他也知。和珅躺在床上,强奈着四肢百骸翻涌而上的苦痛难忍,轻轻地摇着头,一下,又一下。但,太迟了。“……出去。求你。”长安呼吸一窒,有那么一种熟悉的钝痛一下一下地挖掘着自己的血rou之躯,骄傲如他,尊荣如此,却——他有一瞬间想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但他不敢,他恐惧介时与他彻底的决裂!他开了门,强迫自己不能落荒而逃:“和珅,从从前到现在,我都真地把你当真正的朋友,无论你信与不信。”门合上,一滴眼泪从紧闭的双目中淌下,直至最终的泪流满面。朋友……他有多少次栽在这个虚情假意的字眼上!他这一生,还能再拥有什么真挚的永生永世的感情?!不可能了——从他位极人臣开始,他就注定一个人孤独至死,却在之前还可笑地抱有什么样的憧憬与希望?!他明白他的心至此,真地死了。长安回到府中,傅公府早已经是忙地人仰马翻,为着阿颜觉罗氏突然的小产,数名太医围在屋内,一顶屏风遮着躺在床上的贵妇早已经气若游丝。一盆盆清水鱼贯抬了进去,再染地红彤彤地退了出来,合府上下皆是一夜未眠,就连早已退养佛堂不问正事的董额氏也担忧地整夜侯在门外,不时地遣人去问:“孩子平安吗?”没有人理会消失一夜的福长安,他这个叛出富察家的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最浪荡不过的败家子儿。他刚刚苦笑了一下,忽然听见主屋一声嘹亮的啼哭,众人顿时喜极而泣:“是个男孩儿!”董额氏忙手捏佛珠诵声不止,随即正门打开,一道伟岸的身影挡住了身后惨淡的烛光,太医在旁鞠躬不已:“福公爷节哀,福公爷节哀。”董额氏最先回过神来,上前理了理福康安皱成一团的衣领,一脸慈爱的笑:“这是阿颜那孩子没福,还好孩子没事——在咱家这几年,也不算委屈了她——你赶紧去歇下,哦,我得吩咐厨房熬点药草为你去秽避邪,毕竟是碰过刚咽气的人,不吉利——”董额氏还待再说,见嬷嬷已将还满脸血污的婴儿包裹妥当抱了过来,忙喜不自胜地上前去抱。院中众人也都一拥而上,极口称赞此子将来必定大有出息。惟有院中两人,隔着树影花荫,清清冷冷地站着。但是福长安依旧可以看见福康安眼角微干的泪痕——他这一生没有爱过这个女人,甚至在之前真地同棠儿一般当她是个生养工具,但她生死弥留痛到极至的时候竟还要坚持等到他赶回来,在床边第一次握住她的手,她甚至在笑,哪怕那个笑容是渗透了哀伤的扭曲——撕裂,钝痛,直至最终气若游丝她都紧紧地攥住他的手不曾放开。直到最后的鲜血弥漫开来,他所能见的视野里都是一片血雾,因为依然能听见她的话穿过重重血腥,一字一字地刻上他的心:“幸好,孩子没事——我再不济,也总算能遂爷……一个心愿——”她本没有错,错只错在,她这一世遇到了他,遇到了富察家。亏欠她的,又岂只是她十载青春流年!福康安垂下头,在瞬间心似死灰——碰上了感情,从没人能独善其身。你争我夺,猜疑算计又如何,谁又能是情场上最后真正的赢家!福长安看着福康安从来意气风发的身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微微地佝偻着背,独自朝府邸深处走去,他动了动唇,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来。乾隆四十四年似乎是一个不大吉祥的年头,先是一等嘉勇公福康安的正室阿颜觉罗氏死于难产,接着是刚刚主持完嘉亲王大婚的和珅与他的夫人冯氏相继病倒,和珅烧热不止,病重不能起卧,将乾隆并满朝文武都吓了半死,请安问好延医奉药者不计其数却统统被拒之门外,直到乾隆下令紫禁城中五品以上医正全部前往和府会诊,一应珍稀药材任其取用,和珅的病才逐渐有了起色。但冯氏就远没如此幸运,原本只是缠绵病榻,却在服用了宫中送出的御药之后痢汲不止,不出三天就气竭而亡了——乾隆邃下令恩赏冯氏一品诰命,丧礼规制比造傅公府,整整一条街道白灯挂素,前来吊唁者较傅公府有增无减。到和珅终于忙乱已毕销假上朝,老太后却又忽然病了,说是魇梦入怀,每天都梦到三十年前自己因病早逝的女儿,早上醒转也是老泪纵横,因而越发地病体沉重,直闹地整座宫廷一片愁云惨雾。诸大臣都聚集在慈宁宫外侯着,乾隆因为担心母亲,晨昏定醒从不敢忘,任你有多大的军国要事也都要靠边。好容易等乾隆出来,身后跟着刚封的容妃和卓氏,青春少艾明丽动人——正是阿桂平新疆献上的异香美女——也正拿着帕子正不住抹泪。众人见帝妃一脸哀戚,谁敢欢颜,纷纷也是一脸如丧考妣的苦相,生怕慢了一步就是不忠不孝。“传朕的旨意,下令天下有奇术之医者进京奉药会诊,有能令太后康复者一律赏千金恩封爵位!”乾隆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微驼着背,反手走在最先头,叹了一声:“和珅哪……”“奴才在!”他从紧紧尾随的人群中排众而出,欠着身站到乾隆身后。“朝中的事你要多用心了,你年纪虽轻,该立的威势都要立起来。”乾隆枯着略长的寿眉,慢条斯理地如同在闲话家常,顿了顿又道:“……朕都忘了你前段时间刚刚断弦,这心里想必也不好受——”“皇上!”和珅抬起头来,俊眉星目竟然风神如玉依旧如昔,“奴才既然忝居此位何敢因私忘公尸位素餐!”不,还是变了……乾隆眯着眼继续打量着这个在他心中永远非同一般的臣子:他唇上已经蓄起了一点薄须,衬地整张脸忽然有了一丝威严阴沉,那眼中的两道波光也更深更厉,顾盼之间除了雍容气度之外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似乎没有人再能猜透他心中一点灵犀。他收回目光,甚至私心地不想再为和珅指婚,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你放手去做罢。”一句话,已至和珅于领班军机之位。一只手搭住他的臂弯,和珅低头看了,清清冷冷一笑,转过身跪下:“嘉亲王吉祥。”一身绣蟒龙褂的永琰只这么站着,一股迫人气势就难以掩盖地弥漫开来——如今这位乾隆诸阿哥中唯一得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