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7
时方域忍不住探出手,摘下梅树上被雪淹没的梅花,搁到嘴边吹了吹,回头跟段衡叹道:“天门山可没有这玩意儿。”段衡低头一笑,然后抬头盯着时方域,缓缓问道“师父喜欢,为什么不种呢?”时方域却耸了耸肩,撇撇嘴,指着这漫天飞雪道:“天门山不下雪。”他将手中的梅花又放到原来的位置,动作小心翼翼的,最后还轻轻拍了拍,“在雪里才好看。”段衡定睛望着时方域,不看雪,也不看梅花,好像这天地间,就只剩眼前这个人一样。但是,他从未在师父眼中看到这种侵略性的眼神。他,知道他的心思吗?“这是朱砂梅,灵墟常年寒冷,百花开放的时间短暂,它却开得最久,”段衡擦肩走过,好像不管有没有人听,兀自说着,“不知梅花是好出头,还是恐怕在这天寒地冻中,人间少了颜色,总是开得这样早。”时方域看着段衡的背影,觉得离自己好像太遥远了,他加快脚步,快速越过段衡,又放慢脚步,像正常散步一般背手走着:“好看就行了,管那许多做什么!”走着走着发现不对,自己居然又被那小子牵着鼻子走了,“所以说,你还要不要回答为师的话?嗯?你到底和隐刹宗有什么关系?”他回过头,这次眼中有不容躲避的坚定。可段衡却垂下眉,并不答话。“为师不知道三师兄是如何堕入魔道的,可你也知道,这世间对魔修的态度。就算他以前是一宫之主又如何呢?只要是魔,便有除去的理由,更何况你——”“我怎么了?”段衡突然抬头。他打断时方域的话,瞪着眼睛看着他,然后问出这句话。那一瞬,时方域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根刺猛扎了一下。他抚上心口,呼出一口气,寒气马上消散了,然后笑着转过身,状似不在意般继续往前走,道:“更何况你一个天门弟子,若是跟隐刹宗扯上关系,以后有什么都说不清了,谁还能救你?”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却没人应话,时方域有些懊恼,却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问题。“不说三师兄,隐刹宗上上下下的魔修,你都一清二楚吗?人心尚不可测,何况又是魔修?”……时方域像个老婆子一样喋喋不休,扯来扯去都是他的安危,段衡还以为,他师父现在最在意的应该是他跟隐刹宗都干了什么勾当。可是,明明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之辈,甚至剖开胸膛,里面那一颗心都是黑的,那些时方域从来都知道。却不说。一切,都是为他好吗?段衡一下攥紧了衣角,眼睛撑得酸痛,眼前的背影也模糊了,那个有些清瘦的身影,渐渐同当年那个身影重叠,永远挡在他身前,灵狐那次是,段霆那次是,临死前,也是。段衡黑曜石般的瞳眸逐渐染上一层猩红,落到头顶的雪花瞬间融化,脸上也有,眼角也有,与什么混在一起,很是苦涩。所有情况都发生在一息之间。他握着手掌中用灵力凝聚而成的长剑,向着时方域的背后就猛刺了过去,直到距离他师父后心不足一寸的地方,他都没有收手。可是近乎本能的,时方域陡然转身,运出灵力将那柄血色长剑轰得消散殆尽。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方域当下呆立片刻,不敢置信的看着段衡:“阿衡你这是——”“你可以感知到是吗?”段衡的手被时方域的罡劲震得虎口裂开,一滴一滴的血落到雪地上,开出一朵朵梅花。比树上的还好看。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那种异常痛苦的,又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一般的眼神看着时方域。“你可以感知到,我会杀你,对吗?”他又问了一遍。时方域后退了,被段衡的眼神,逼得向后退了。可段衡却不容许。他紧紧上前抓住时方域的衣襟,将他重重撞到后面的梅树上,树上的积雪瞬间尽数散落。“用我的手,杀了你自己,为了什么?”段衡紧紧抵着他,手指攥得咯吱响,他又从委屈变成愤怒了,压抑在喉中的话一字一字吐出来,好像利刃一样划得时方域心口生疼。“阿衡你知道,师父是——”“为了我吗?”段衡靠近几分,眸中的冷意更多了,蓦地笑了一下,可那双猩红的双眼却蒙上水雾,进而划出两行泪痕。“为了让天门的人以为,你就是魔君转世,死了就一了百了了,然后真正的魔君转世,你的徒弟!然后他就可以再无顾虑,可以自在得活在这天地间了,是吗?”段衡的嘶吼让时方域的耳朵出现了轰鸣,他一个字都听不见,可是他就是知道段衡在说什么。他从未看过段衡这个样子,他以前在他身边,就像一头温顺的小绵羊,受着他的庇护,顺着他的心思,从未改变。“不是,阿衡,”时方域不知道段衡为什么会如此愤怒,但他觉得他应该解释一下,“那日,你失控了,你还记得吗?你已经不认识师父了,我别无他法……你从未做错事,也未伤害过任何无辜的人,炎煞是如何嗜血与你何干?就让师父这么看着,看着自己的弟子因为那劳什子魔君元魄,死于仙门之手,被瓜分得什么都不剩吗?”“这样不行吗?”段衡反问,“这样死了,不就干净了?”“不行!”时方域咽下一口吐沫,双眼圆睁,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那凭什么?”段衡听到那两个字之后吼出声,将时方域一下甩到了雪地上,刺骨的寒气瞬间侵入身体,可奇怪的是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凭什么让我忍受,师父身死这种事呢?”段衡还揪着时方域的衣襟,却慢慢趴伏到他的胸前,压抑着哭泣,那哭声像是从心中挤压出来的。那里有些温热,可是心却有些凉了,时方域探出手摸到了段衡的头顶,他想安抚他,可是却怎么都下不去手。“阿衡,你在怪师父吗?”时方域不想承认自己是错的,可是段衡不就是在怪他吗?怪他做错了,怪他对他的保护,怪他将后面那些绵长不绝的痛苦都尽数留给他。杀了师父,这个负担太重了。可杀了仇人,那不是天经地义吗?有什么好后悔的?“但是,本来,你不就是怀疑是师父动手的吗?”时方域躺在雪地上,无神地看着天空,灰蒙蒙的,除了雪,什么也没有,他冷冷说道。段衡突然安静了。“这故事最好的结局,不应该是你手刃仇人,炎煞元魄从这世间消失,皆大欢喜不是吗?”段衡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时方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