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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带微微怒意,裴骁抬起头:“父皇。”他一直起身,便对上了裴肃隐含压迫的眼睛,心中一紧,裴肃道:“不过燕崇和沈元歌的事,你应当是知道的。”裴骁:“儿臣…”“横刀夺爱,非正人君子所为,”裴肃打断了他,“你一向温谨,如今成了当朝太子,更不能失了做人的分寸。”裴骁下颚绷紧,将此事牵扯到中宫政事上,他知道不能在说下去了。殿中岑寂半晌,裴骁下拜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裴肃颔首。裴骁退了出去,殿内气氛却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压抑了几分,裴肃以手支额,撑在案上,眉心越锁越紧,突然挥出手,将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奏折、砚台、笔架和茶盏一股脑的掉落,乒铃哐啷地砸了一地,李元大骇,不知他为何暴起,扑通跪伏在地上:“皇上息怒!”裴肃一拳砸在案上,额角青筋鼓动,良久才平复下来,李元壮着胆子,偷偷觑了他一眼,见他只是揉眉不语,缓了口气,伏庸着过去收拾掉在地上的东西。手忙脚乱地将散落在地的奏折摞在一起时,裴肃余光瞥过来,落在其间某一处:“那是什么?”李元将规整好的奏折放在一边,看见是一封还没启开的信,猛地想了起来:“是昨天燕少将上奏时捎带的信件,陛下还没批到那封折子,是以尚未…”“拿过来。”李元忙哎了一声,双手呈上去。裴肃捏着那封信,双眸微眯,信笺上写了一行字:“缮国公府臣妇安氏敬上。”他将其拆开,信上字迹有些漂浮无力,应当是老人亲笔。裴肃将信看完,闭了闭目,半晌道:“朕明日下午去看看甄老夫人,你递个信儿过去,别让旁人知道。”李元心中一凛:“是。”..............................这日沈元歌晌午用过膳,便被甄母差去了燕崇那里:“那天他来时我看他脸色不大好,想是伤势未愈,便让陈娘从库房里寻了一支人参出来,你给他送去,也是我的心意。”沈元歌知道燕崇不在新府,便直接去了京郊隐院,果然他在那,脑袋上扎的像个刺猬。趁着白露收拾她的药箱,沈元歌凑过去,小声问:“疼不疼?”萧廿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嘴巴能动,冲她翘一翘唇角,略显僵硬:“不疼。”背对着他们的白露眼角抽抽,这能逞的,还没抽完,便听身后道:“阿露,他现在能吃糖吗?”白露:“…随你。”沈元歌放心了,摸出一颗糖瓜塞他嘴里。燕崇用舌尖裹住,吸吮上面的甜味儿,唔,甜到心里去了。他含着糖:“你怎么来了?”“姥姥知道你伤还没好全,让我拿棵人参过来,我放外头桌上了。”燕崇笑道:“看来姥姥挺相中我这个外孙婿的么。”沈元歌也笑了:“自然的。”“那你今天多陪我会儿,晚上我送你回去。”话音才落,白露凑上来:“行行待会儿再腻歪,时辰到了,该启针了。”沈元歌从善如流地让开,白露上手把银针□□,虽然知道扎针是为着治病,但看见那一根根细细长长闪着白光的银针,还是有点不忍,索性转身出去等他。外厢案上摆着一副还没裱起来的画,沈元歌凑过去,画幅上用墨笔绘了一方萋萋秋水,寒霜未晞,苇叶婀娜,“这画不错,”她看向窗下躺在竹椅上假寐的杨苻茗:“杨公子的手笔?”杨苻茗眯着眼睛转过来,笑道:“我送白露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说话间白露已经和萧廿一同出来,嫌弃道:“黑乎乎的,我才不要。”沈元歌把画提起来对着她:“这不是很好吗?”她一双美目弯成月牙儿,“蒹葭苍苍,杨公子这是在追你呢。”白露挑眉,重复了自己的上一句话。沈元歌:“……”杨苻茗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他已经习惯了,手指敲敲窗台:“黑有黑的韵味,肤浅的女人。”“没你懂没你懂,”白露撇撇嘴,“你追也没用,我可不想生了娃也黑不溜秋的。”杨苻茗啧了一声:“你不是喜欢游山玩水浪迹天涯吗,我可以陪你啊,再说了,浪迹天涯要孩子干什么?一哭二闹的不嫌拖累?”白露微愣:“诶,对啊,我们要孩子干什么呢?”“就是,我们不要。”白露恍然回神:“呸,谁跟你成我们了!”她看一眼围着桌子偷笑的两个人,“…你们干嘛呢?”沈元歌在果盘里抓一把:“嗑瓜子儿。”燕崇:“看戏。”白露抓起两支毛笔一边一个扔过去。燕崇伸手挡住往沈元歌肩上飞的笔杆,也抓了一把瓜子剥,仁瘪的自己吃,大个儿的留着,不过他只能用一只手,剥的很慢,好一会儿才攒了一小把,全喂给了沈元歌,沈元歌笑眯眯的吃了,道:“阿露挺念着杨公子的,在长门的时候遇见一条蛇,还想着把胆取出来给你留着。”杨苻茗怡然自得:“这丫头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白露给他一个爆栗:“闭嘴吧你。”..............................沈元歌傍晚才回去,燕崇原本要送她,只是沈元歌顾念着他身子不能受寒,硬是拦下了,走到府邸所在的那条街巷中时,已是皓月当空。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她进了巷里,好像看见有个人的影子从门口闪了过去。附近都是官宦人家,很少闹贼,沈元歌没往那方面想,直接去了西院,瞧见春菱守在外头。她看上去有些拘谨,沈元歌上前道:“春菱,你怎么了?”春菱摇摇头:“姑娘进去吧,老夫人在房里呢。”沈元歌察觉出气氛不对,略一蹙眉,推门而入,外厢没见到人,她走到隔断的屏风处,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战事落定前,我的确曾设法离开陇东,来过一趟京城,也见到了景雯。”是裴肃的声音,好像还在说当年之事,沈元歌眸光一闪,心霎时提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扶住了身侧的屏风。甄母的声音在里面响起:“当初是陛下来信解除了同阿雯的婚约,何苦再跑来这一趟?”“您知道那封信非我本心,先皇死因不明,叛军卷土重来,战事胶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从战场回来,婚约不解,若我当真战死,岂非让阿雯守寡?”内室中沉默良久,甄母才长长叹息了一声:“老身明白陛下的苦心。”“非我矫饰,那次我离开陇东,连夜入府,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