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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劾过的罪名又翻了出来,派人去抄捡府邸,现在宋府已经被围了。”有什么被压在回忆最深处的东西被掀起一角,然后连皮带rou地全部撕开,沈兆麟头痛欲裂,险些没站稳,肩膀磕在墙上,额角青筋鼓动,发出一声闷哼。何清仪唬了一跳:“兆麟,你没事吧?”沈兆麟挡住他来搀扶的手,缓了一会儿,才道:“没事,”他直起身,按了按额头,“这件事和宋婕妤失宠有无干系?”何清仪脸色变了变:“宋府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不过殿试前几天,太学里一些家人在宫中当差的生员是提过这件事,可你那几日不是一直闭门不出么,如何知晓的?”对上了。大段记忆奔涌而至,把两个月来困扰着自己的空白全部填满。他的脑海好像变成了一面鼓,里头困了只野兽,挣扎着想要逃出生天,在里面叫嚣不断,从他晕倒那天起,他就感觉鼓面裂开了一条缝隙,今天终于全部破鼓而出。先前他只记得自己前世在官场中的起起落落,笼统的像写文章时打的草稿,此刻所有的细节都被填充完整。沈兆麟把关于宋府的事情从一团乱麻中扯出来,白着脸推开何清仪,半步不停地下了山。昙花一现的家族不在少数,当年宋家突然失势被贬,郑若均生怕受到牵连,本欲悔婚,不知为何又勉强纳她为妾,八个月后诞下一女,宋念薇无依无靠,从此在深门大院中没了消息,境遇如何可想而知。沈兆麟一路疾驰赶到宋府所在的那条街,被士卒端着长矛给拦住了,奉旨带兵封路的郎官认出他,呦一声迎了上来:“这不是探花郎么,怎么到这儿来了?”沈兆麟翻身下马:“劳烦大人通融些许,我有急事进去。”郎官把他往外拉:“我的小大人,今天还真不行,你没瞧见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是绕道吧,要么抄捡完了再进。”沈兆麟心急如焚,不得不按捺下来,前世皇帝对宋府发难,比这要晚两个月,应是jiejie没有进宫,后宫中事也随之改变,且影响了前朝的缘故,他撂拳砸了一下路边柳树,不能全靠着那些记忆,只好问郎官宋府到底出了何事,郎官道:“圣上天威难测,想处置谁家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本官不过带兵来抄捡看守,具体罪名如何我也说不准。”沈兆麟抓住一个词:“只是抄捡,不是抄家,对么?”郎官应道:“是这回事。”沈兆麟的心绪定了定,看来形势比前世要好。他知道宋家为官手上的确不干净,但到底是才起势不久,尚不敢犯下大错,况且念薇无辜,只要她别再被祸害就好。沈兆麟握紧手中马鞭,耐着性子等,约摸半个时辰,一队兵士抬着两个箱子出来,郎官这才下令收兵,回宫复命去了,临走前不无好心地提醒兆麟:“小大人,宋家如今怕是要倒,小大人才入翰林,前途无量,还是少沾染的好,犯不着的。”沈兆麟垂目:“多谢大人提点,我会注意。”郎官领兵走了,待前路解了封禁,匆匆进去,远远地看见宋府诸人一片愁云惨雾,有的人还跪在地上哭,被搀起来,抽抽搭搭地往里走,宋念薇跟在最后,进门前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顺着街道的走向抬起头,正和沈兆麟对视。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周围变得寂静。沈兆麟走到她面前,宋念薇脸上没泪,只是眼圈有点红,勉强勾了下唇角:“也就你还敢来这里。”沉默片刻,他道:“都会好的。”宋念薇点点头,沈兆麟终于还是问:“他没再碰过你吧?”宋念薇面色一顿,连忙摇头:“没有。”沈兆麟放下心来:“那就好。”宋念薇垂下眼帘,话里带着自嘲的意味:“先前是我躲他,jiejie出事之后,就轮到他躲我了,实在没意思。”沈兆麟敛眉:“他就是个人渣,不值得你…”“兆麟公子,别说了。”宋念薇打断他的话,身后她的三哥从府里出来,唤道:“meimei,还不进来,娘找你呢。”他看见沈兆麟,一怔:“沈翰林?”沈兆麟向他行礼,对方的目光却从他们二人之间走了一个来回,表情有些许微妙,但也没说什么,只让宋念薇快来,宋念薇咬了下唇,向沈兆麟福了福身:“今日不好招待了,你慢走。”她转身要回府,沈兆麟却蓦地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宋念薇猝然回头,沈兆麟沉声道:“别做傻事,知道么?”看见宋念薇点头,沈兆麟这才松开手,目送她进去。沈兆麟想起下午还要应邀去拜访袁衍,这是正事,不能耽搁,只在府门前站了一会儿,也回去了。袁衍很少在家中待客,只在内阁相看后生,沈兆麟是第一个。皇帝近年懒政,行止放任随意,这位阁老为了朝事安稳可谓心力交瘁,然而业已年老,兼之朝中蠹弊越来越多,十分力不从心,有意培养新士,沈元歌所说的命好即在于此——沈兆麟今年应举的确赶上了好时候。他于国事治策之事本就颇有见解,今早拾起前世记忆,对朝政更是洞若观火,来内阁的路上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同袁衍的这番交谈一坐便到了深夜。袁衍对这个年轻人大加赞赏,觉得朝中能士后继有人了,笑道:“若非你尚未及冠,头次应试,本官还真舍不得你官居翰林,委实屈才,不过年轻人当需历练,以你才能,今后岂又止步于一个翰林院呢?”沈兆麟道:“小生所历尚浅,不过管窥之论而已,大人谬赞了。”袁衍颔首,似是有些疲了,话锋一转:“你可知你这探花郎的名号是如何来的?”沈兆麟唇角一抿,道:“大人想听小生说真心话?”“那是自然。”“廷试之后读卷的大人选出十本的策文呈交皇上,我们也要进殿面圣,钦定御批一甲三人,廷式当日小生不慎发热,策文的水平应当也受了影响,忝居前十已是侥幸,可面圣时未见陛下评点文卷,而是径直当面指定三鼎甲,是以小生猜测,这个名次,其实是为着皮相。”袁衍似是不想他说的如此直白,微微一愣,旋即大笑道:“老夫喜欢你的坦率。探花郎要奉命游.行夸官,指选姿容英美者古来有之,不必放在心上。”他这话不乏为皇帝的草率开脱的心思,沈兆麟笑笑:“既然已经身居庙堂,理当脚踏实地,怎敢继续凭借外表夺名,小生明白这个道理。”袁衍颔首,他就是担忧年轻人性子浮躁,若因此事便以为只靠皮相便能步步青云,岂不坏事,现下看来,倒是能放心了。他打量着这个后生,越看越满意,然想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