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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吓死小叔吧,”柳侠松了口气,“这么热哩天,你万一中暑就……哎,好的,这就来。”“小叔,你是不是趁人家哩车回工地咧?”猫儿在那头问。“嗯,没事,还是卡尔开车,”柳侠高速度往一辆看上去十分奔放的敞篷越野车跑,抢在黑大汉之前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嗨,卡尔,你,喔,我cao……。”“小叔你咋着了?”“那个,没事乖,小叔已经……坐……车上了,还抢……到了副驾位。”车子在柳侠坐稳的瞬间就冲出了指挥部的大门,他被甩得几乎仰倒。高鼻深目蓝眼珠的德国老帅哥跟玩儿童玩具一样cao作着方向盘以超过一百二十码的速度在山路上飞驰,就这还有时间冲柳侠吹口哨:“喔,柳,你又抢(呛)到欠(前)面了。”柳侠拿眼刀凌迟他,cao,如果老子坐到后面,二十公里下来,不得被黑大哥给呛死?不过他没心情跟卡尔斗嘴,他忙着继续打电话:“乖猫你……热不热?带帽子,喔……了没?今儿京都最高温度跟咱们这边差不多。”老帅哥完全了解柳侠的想法,四十来岁的男人跟个小年轻似的飙着车,一脸的兴奋。他从来不让华盛顿开车,就是为了确保自己永远不会坐在他后面。“京都比报的凉快,今儿阴天,”猫儿说,“带着帽子咧。”“真的?嘿嘿,太好了,我……”车过一个急转弯,柳侠又被甩得整个人往外倒,“乖你可记着多喝水,不行再买俩大点的保温杯,一天两千毫升不能少。”“嗯,我知,”猫儿说,“小叔你搁野外作业,更得多喝水。”车子以赛车的速度在盘山路上疾驰,柳侠感觉自己要飞起来:“小叔……喔,卡尔大叔,这是盘山路,不是F1赛道。哦,乖没事,卡尔老爷爷不但是伟大的革命家,还是个有二十多年驾龄的老司机,技术一流,专业……水准。”车子下一个陡坡,卡尔丝毫不减速,柳侠抓紧了车把手,紧张得想跳车逃跑。“晃(黄)……河,”坐在后边的华盛顿却忽然站了起来,对着视野中蜿蜒在一片绿色里的黄色缎带发出感叹,“真……晃。”“教你多少遍了,是黄,第二声,尾音向上,”柳侠头也不回地大声说,“乖你说啥?小叔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六(柳),You……腻(你)再say,咳咳,no,不……说……亿(一)……遍。”专门为栖浪水库工程而修建的公路九曲十八弯,而且车辆稀少,老小孩卡尔越开越疯,华盛顿被甩得跟个在滚水锅里翻滚的豆子一样,却还在坚贞不渝地练习着汉语。“黄河。”柳侠扭头可着劲吆喝了一嗓子,车速太快,风呼呼的,不大声不行,“我知孩儿,小叔就是,嘿嘿,小叔就是老怕咱猫儿有点啥事。”“黄,河;黄河,唱(长)将(江)。”华盛顿居然又抓着车厢壁站了起来,指着黄河大声复习,并且还学会了延伸学习,这位四十多岁的黑人建筑师拥有一颗宝贵的童心,学习的愿望特别强烈,简直可以称为活到老学到老的典范。可柳侠这会儿没心情当他的中文外教,他按住自己差点飘走的帽子继续对着手机说话:“孩儿,猫儿他有时候可气人,光偷偷耍……电脑,以后黄昏你看好他哦,叫他十点前,喔……必须睡哦,啊——,喂,卡尔,你想谋杀合作伙伴吗?”柳侠抓着把手把自己拖起来,对着不靠谱的老帅哥吼。“哈哈哈,我在体验弯道超车的乐趣,”卡尔大笑着,“我年轻时的梦想是当个赛车手,我曾经接受过一年零八个月的专业训练。”他是用英语说的,柳侠勉强听得出大概意思,他默默把帽子摘下来,把自己紧紧贴在车厢上,不都说德国佬沉默寡言稳重刻板吗,那卡尔算怎么回事?大约十分钟后,公路到了尽头,半山坡上一排临时板房映入眼帘,板房前的大树下,几个人在围着两张桌子忙碌。柳侠和华盛顿晕头转向两腿发软地下车,柳侠对着手机说:“孩儿,我回到驻地了,沈工他们搁那儿等我咧,我到吃晌午饭时候再给你打哦。”“中,俺正好也快到寝室楼跟前了。”柳侠收起手机,撒腿向着板房跑去。猫儿合上手机,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它两眼,才装进兜里。柳凌扒拉了一下他的头:“走吧孩儿,咱给你铺好床,就该吃饭了,现在有手机了,想啥时候跟您小叔说话都中。”“就是,一会儿铺了床,你想咱小叔了就再给他打,”小蕤把一个摔不烂太空杯送到猫儿手边,“给,小叔叫你多喝点水,咱现在就喝。”猫儿其实不渴,但他还是接过杯子喝了几大口。路两旁的法国梧桐颇有历史纵深感,粗大的枝干在空中交接,在炎炎烈日下形成一个如同封闭廊道的林荫大道,感觉格外好。叔侄三人提着不多的几件东西,走得颇为悠闲。绝大部分新生都在前两天报到了,所以今天校园里的氛围整个都比较轻松。柳家叔侄三人快接近住宿区时,一位妆容精致的中年妇人拦住了他们,请他们帮忙照张相,这里有一片蔷薇,现在开得正艳。猫儿他们其实老远就看到了在这里拍照的一家三口,也看到了这位母亲连续拦了几个人请帮忙拍照,都被拒绝了。看到妇人递到柳凌手里的相机,猫儿明白了那些人拒绝的原因:专业相机,一般人用不来。春天带着小萱和陈震北在将军路西北的山坡玩耍时,陈震北教过猫儿用这种相机,所以他现在有点忐忑地看着柳凌,犹豫着是不是自己接过来帮忙拍。柳凌面色平静地对想指导着他用机器的妇人说:“您过去站位置就好。”猫儿到了寝室铺着床,还在偷偷观察柳凌。柳凌真忍不住了,在他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什么毛病?”猫儿嘿嘿笑:“做贼心虚的毛病。”小蕤把枕头拍平了放好,奇怪地问:“五叔,你们在说什么?”“没什么,”柳凌心疼地帮小蕤擦了把脸上的汗,“这臭猫该挨打了。”小蕤搂着猫儿的肩膀:“可不敢,你敢动他一指头,俺小叔得跟你拼命。”猫儿是303寝室最后一个报到的,不过现在是饭点,房间除了他们,只有一个黑得跟两个小阎王有一拼的圆润胖子,叫方峥,在就着白开水干吃方便面,其他人都是去吃饭了。原本说好猫儿不住校的,柳凌去王正维那里帮忙的时候说起这事,王正维说,猫儿这个年龄,还是多和同龄人接触点比较好,大学期间同寝室的兄弟,很多都会成为一辈子的朋友,猫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