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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看,朕该如何。”王御使翻看一二后,站在一旁,不卑不亢的道,“陛下希望臣将书册上的诸位大臣敲打一二。”他听出了话语中的其他意味,对这位只能依附皇权的孤臣淡淡道,“王御使但讲无妨。”“臣有一亲妹,生性……”砰的一声响起,这是毛笔砸落在地面的声音。他依旧神情如初,王御使却马上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地面,随即五体投地。“臣死罪,死罪。”那位杀人从不手软的王御使,此刻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埋头的姿势巧妙的遮掩了这个人的神情,显得极为恭顺。就在王御使的身旁,毛笔上浸染的墨迹在地上晕开,莫名的,他觉得格外刺眼。……大申宫内景色最好的地方,便是湖旁的那一大片竹林。在前些年,他是断然不会在酷暑之时,兴师动众的前来园林避暑。大兴兵戈劳民伤财,休养生息之时,自然是能省则省。他推开门,进到屋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摄政王坐在离他很远的另一张桌子旁,翻看着内阁处理过的,极为琐碎的一些奏章。他喝完了第一杯茶,随后给自己倒上了第二杯。摄政王看完一份奏章,搁在一旁,辨不出喜怒的翻阅下一份。他抿了一口茶,“这是第几年?”摄政王头也不抬,“何意。”习惯了皇叔不温不火的回答,他早已不复初时易怒,就算先前的名单将摄政王一系的臣子囊括将近八成,整件事都有对方插手的痕迹。他也是不应该发怒的,毕竟,这当真是一点错也没有。皇叔这是在维护皇室正统,维系朝局稳定,维持天下和乐。他只是回道,“这是朕同皇叔一起过的第三年。”摄政王放下了手中的奏章,“陛下是时候有一位皇后了。”夏季燥热的风穿过茂密的竹林,窗外,层层叠叠的绿翻涌着,沙沙作响,刺耳的聒噪蝉鸣混在其中,绘出今年的夏景。屏退了侍女,他把人拽到床榻边,然后淡淡道,“好,朕依皇叔所言。”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评论……QAQ第14章初雪(大结局)(十四)初雪这是京都的第一场大雪。雪花极为绵软的一层层的覆盖在石板上,远处的树木也都变得银装素裹。他虽学了些养气延年的法子,却没正儿八经的练过武,早在半月前,便用地暖和碳炉将屋内烘烤起来。走在雪地上,一阵寒风吹过,只觉冷意顺着领口钻入了四肢百骸,他不由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大氅。出了屋子终归还是太冷。他心里这样想着,却见身旁这人好似寒暑不侵般迎风挺立,时间恍然间便停滞了。他忽的就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也是一个白茫茫的冬季,皇叔寻他谈论变革的事宜。那个时候心头气急败坏,既不想被人小瞧了又不肯放弃徐徐图之的计划,他想着,一定要做出些什么来,甚至做得比父皇还要好。他那时虽然思绪翻涌,面上却沉稳得很,堪称油盐不进的讲出一句‘皇叔不畏寒,朕却是怕冷。’时间过得可真快……一年年,一年,又一年。见他越走越磨蹭,摄政王停下脚步,“怕冷?”论装模作样,若他有心,这世间还罕有人能识破,这几乎算是与生俱来的秉性。小的时候,他便凭这一套朝着父皇母后卖乖讨巧,等大一点,就是了不得,他娴熟的借此诓了太多太多的人。皇叔本不愿同他多做纠缠,他便日复一日的耗下去,任由春去冬来。他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接住天下飘落的雪花,然后道,“皇叔难得叫朕一同出来赏景。”此刻的天气尚不算太冷,雪花被盛在掌心,不消片刻,便融成了一滩水痕。摄政王则就这样望了漫天的良久,以一种有些怀念的方式注视着御花园内的一草一木,“下雪了。”都说皇族亲缘淡薄,但皇叔和他不一样。这个人的心,虽是藏在难寻之处,却有着极为真实的血rou。他将冻僵的手藏回袖内,另手指着一颗堆满雪的桂树,“在朕还是太子,常来这里睡觉。朕记得,那次皇叔回京路过这里,碰见了朕……”远远站着的小太监不知何时小跑到了跟前,在他点头示意后,面色苍白的道,“陛下,王太傅病危,王御使特来求陛下让皇后回去见家父最后一面。”王太傅……这些时日,王太傅确实身体不佳,他也曾去探望了一次,未曾想。他想到了小时候,王太傅堪称照本宣科的对他讲述儒家经典,冗长的字句绕得人不胜其烦。待他初登大宝,这位年过五旬的名家大儒却又抛开了空泛的仁义,为他出谋划策。在最后的最后,他想到了那一次。王太傅举荐自己的儿子王羡临主持变法事宜,他做出决断后,王太傅的那一声叹息,以及随后郑重的沉沉一拜。晃眼间,竟然,便已是十数年。他静默半晌,“让她去吧。”雪花依旧安安静静的落下来,此刻或许是冻久了,甚至不如先前那般惧寒。摄政王抬头望向他,“你不去?”他在雪中站了好一阵,又将目光落在皇叔的发顶上,再伸手将白雪统统拂去,望着掺杂在青丝中的白发,手些有颤,最终却只是没头没尾的道,“朕不喜欢。”在前一刻,他还在想,一年年的过下去,或许就足够了,就这样荒谬的纠缠一生,但现在又觉得不够。这一生,太短。他握紧了身旁皇叔的手,一字一顿,“朕,不喜离别。”摄政王就这样旁观一样站在那里,他知道,皇叔惯来不喜欢给予回应。时间匆匆过去,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虽然冷得彻骨,却当真是人间最美的美景。身旁的人始终没有接话,他不由自嘲道,“果然,还是朕比较怕冷。”“回屋,”摄政王指着不远处的屋室,然后道,“来年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