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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都远远跟着,也没忘打发人往太后那儿报了平安。张源理行在小皇帝身后一步,恭恭敬敬一言不发。“张卿,可怪朕?”张源理等了许久等来这一句,便苦笑着谦恭道:“陛下圣明,所行必有因由。”“那就还是怪。”小皇帝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与亚父,也是多年挚友。”张源理一句“臣忠心日月可鉴”已在嘴边,此刻却硬生生说不出,只得再道:“陛下圣明。”“圣明?”小皇帝嗤笑一声,“李太白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丞相今日陪朕饮一杯吧。”张源理打个躬:“陛下美意原不该辞,但臣尚有些许公务。”小皇帝叹口气:“也是,能抗皇命的,也只有天下公务。”“陛下要仿先圣,自然得勤勉朝政。”张源理不疾不徐道。小皇帝抿了抿嘴唇:“看来丞相是不肯原谅朕了。”张源理跪下道:“微臣不敢,心里唯忠陛下。”“你不解释,就不怕他误会你麽?”“不怕。”小皇帝一脸难掩的惊讶,张源理微微一笑:“正阳心有丘壑,目光如炬。”小皇帝哼了一声方不情不愿道:“起来吧。”张源理谢恩伴驾,随他慢慢走过宫阙殿阁。小皇帝轻轻道:“张卿,你说是人生如梦,还是梦似人生。”张源理拿不准他想说甚麽,是以不言。小皇帝又道:“朕自小就会梦见三山五岳,而朕遨游其上,好不快活。”张源理抿唇道:“天子非凡人,自然超脱凡尘。”小皇帝道:“这些阿谀之词从张卿口中而出,倒叫朕耳目一新。”“事实如此,臣又怎敢欺瞒。”张源理跟着他走过外庭,“聪颖如陛下自然晓得微臣心中牵挂挚友,却一言不发。此驭心之术,微臣叹服。”“……朕允了他。”小皇帝苦笑道,“亚父要走,天下谁人拦得住。”张源理心中悲喜交加:“谢陛下!”“高官厚禄留不住,江山天下留不住,朕……不是先皇,自然也留不住。”张源理肃然:“陛下!此言——”“此言差矣麽?”小皇帝摇首望天,“他是不认的,旁人怎麽想都不是他心中所念。”“并非差矣乃是缪甚!”张源理强压怒气道,“正阳对先帝唯有忠心!陛下究竟是听了甚麽谗言,竟这般,这般辱没先帝麽?!”小皇帝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才道:“是朕一时失言了。”张源理深吸口气道:“不过陛下能言此,足见陛下也到了年纪。莫非有了中意的人选?这也极好,明年大婚正好亲政。”小皇帝闻言只觉哭笑不得,呵了一声方觉意兴阑珊:“丞相专会败人兴致。”“为陛下计,亦为挚友计。”张源理挺直了腰背拱手,“他名已褒贬不一,还请陛下高抬贵手。”“你觉得朕能怎麽着他?”小皇帝再呵了一声,“杀了,放了,还是抓了绑了关起来?张卿啊张卿,若不是朕晓得你早有家室,免不得要疑心你了。”张源理便又跪了:“陛下,微臣与贤靖王——”“行了。”小皇帝哂笑,拉他起身道,“朕信你俩没甚麽。”张源理无奈,只得起身。抬头见已近内廷便住了脚:“外臣不得入大内,还请陛下……”“你去吧。”小皇帝松开手道,“城门已关,想来他会选明晨起行,你……送送他。金银珠宝他多半都不会带走,但无论大隐小隐总要生计。”张源理露出个心照不宣的微笑欠身道:“谢陛下厚赏!”小皇帝闻言脚步一顿,气急败坏盯着他道:“谁说朕要厚赏!给他二百两足矣!饿死活该!”“谢陛下。”张源理再拜谢后方告退。小皇帝看着他脚下生风般去了,不免又一叹。德公公等他站了一阵才驱前低声道:“陛下可要回寝宫了?”小皇帝不语,因见远远一队侍卫举着火把过来。领头是个提灯笼的宫女,她上前盈盈一拜:“叩见陛下。”“母后可安好?”小皇帝认得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绿意,便叫起了。“谢陛下垂问,太后凤体安康。”那宫女礼后起身道,“太后请陛下往殿中一叙。”小皇帝皱皱眉:“太后这是……唉,罢了。前面掌灯,摆驾康宁宫。”阿虎躺着屋顶上仰面望天。双手枕在颈后,不时扭扭屁股。看着十分惬意,只有他自个儿晓得这身下琉璃瓦凹凸不平。坐着还好些,躺着当真叫背脊受罪。他呼吸绵长轻缓,一身黑衣与夜色相融。不知多久,廊下宫中来来去去几班巡逻侍卫也没发现头顶上还有位不速之客。阿虎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仿佛睡去了。唯有他自知正集中精神,将身下那华屋殿阁内的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母后!”“陛下为何这般大惊小怪。”“他,他——他怎麽会在母后殿中!”“陛下是问哀家为何抓他,还是问哀家怎麽抓的他?”“……母后可知他是谁?!”“不知岂非滥杀无辜了。”“你还想杀他?!”“放肆!陛下可知,他乃狣南王子!”“……母后息怒,儿臣实不知。儿臣只知他是摄政王府的公子玉镜。”“所以他才该掌握在陛下手中。”“母后何意?”“放虎归山,后患无穷。陛下心善,那这恶人,哀家来做。”“母后!”隐隐一声噗通,阿虎撇撇嘴,想必是这小皇帝跪下了。“母后,亚父绝无反心。如今金翼五卫已灭,他也心灰意冷只想离开丹京,何不放他一条生路?”“放他?若他日后反悔,你可拦得住?这满朝中,论战,有谁拦得住?!”一时无语。那女声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他忠心于陛下,也确实有功于社稷。所以现下陛下非但不能明着杀了他,还要将他再——”“母后!儿臣有话想问!”“……陛下是要质问哀家?”“非也,只儿臣有惑:威北将军……是母后授意的?”“是。”“……玉镜,也是母后特意安排的?”“王爷选的,与哀家无关。”“母后当真不肯放亚父一条生路?”“哀家一个深宫妇人,只有你一个皇儿。”“……朕明白了。”那少年磕了个头,“母后可否将玉镜交给儿臣?”“休想!!!”令一个声音突然拔高了音调。那女声冷笑道:“绿意,掌嘴三十。”便是啪啪一阵脆响后,那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