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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只怕殿中精英都已齐齐出动去往别处了。”他话说到这里,段须眉已然听懂他意思。卫雪卿如真个想一次将此地之人都收拾了,长生殿大可来此与关雎联手,做到此事绝非难事。但对于卫雪卿而言,做到这一步明显还不够,因为登楼真正的主心骨并非谢郁,也不是甚四大高手,而是谢殷。唯有谢殷陨落,遭受重创的登楼他日再受到今日之事的后续波及,才真真有可能就此衰败。卫雪卿太懂人心了。其实正邪哪里重要呢,重要的是众人今日都意识到登楼与清心小筑业已长成他们齐力也难撼动的庞然大物了,而这两个庞然大物的继任者明显都不太听话。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心,每个人感受到威胁之时哪怕不能明着铲除却也会暗中使一把力。树倒猢狲散,不过如是。段须眉喃喃道:“卫雪卿去登楼了,长生殿的人……此时正在登楼。”而登楼大半精英,却就在他们的身旁。卫飞卿轻哼一声:“从卫雪卿那里找了一肚子的不痛快,一大堆丢也丢不掉的麻烦,如今也该轮到咱们去掀他老底了。”段须眉看着他,忽道:“你不打算告知谢郁此事?”他到底是清心小筑少主人,而清心小筑与登楼合该是千丝万缕的联系。登楼若一朝垮塌,清心小筑之后将要面临的处境不难想象。卫飞卿笑了笑:“强极必辱,盛极而衰,原是常态。清心小筑最初不过是我爹想要与我娘亲厮守的地处罢了,兴衰荣辱,我不知我爹他老人家如今在不在意,但我却从不在意。如若阿筠在意,我倒愿意替她守护,但令我开怀的是,阿筠她比我更加不看重这些。”他话说到此处,段须眉便不再多问,只道:“我与你走,但我还有两句话想要去寻两个人问清楚。”卫飞卿颔了颔首:“我也要去与梅师傅和阿筠通个口信,你须得将我适才所言转告十二生肖众人。完事后咱们悄然离开,在谷中碰头。”说完这句话他便撤去了两人身侧的黄金屋。但黄金屋原本也只剩下最后一层屏障,眼见就要为人攻破,他二人忽然又自行走出来,倒惹得周遭众人皆是一呆,卫飞卿立时便施展开其义自见,自人群中游鱼一般朝着梅莱禾方向掠过去。而段须眉执刀在手。刀光三尺之内,无人能近。段须眉要找的第一个人是花溅泪。花溅泪正与令狐渊缠斗在一处。当日东门镇上卫飞卿曾见过一面的那个令狐渊。见段须眉过来,令狐渊便轻笑一声,反手朝着身旁另一人招呼过去。花溅泪见到段须眉,呼吸先是一沉,再是一振。他无法忘记当日在段须眉手下走不过一招的生死一线,那景象几乎每时每刻都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并非不惧,但他想要与段须眉再次一战的意愿却一日更比一日强烈。更别提他还从当日大明山下来的登楼众人口中听闻了段须眉的刀法多么神乎其技,从徐离山庄后来被描述的景象中窥见了段须眉的武功多么登峰造极。所有都比当日朝他面门刺出的那一钗更加凌厉百倍。而他真正的耻辱在于,他甚至没能令他出刀。花溅泪想要会一会他的刀。非常,想。但段须眉此刻不想与他打,他来此只为了问他一句话。“你当日赞他只行大道,愿以性命替他扫清障碍。如今呢?如今你听了他当时做的那些事,他也亲口承认了。你还愿意拿性命回护他?”花溅泪一怔过后道:“我自是愿意。”他不但愿意,他也确实已然那样去做了。他今日做出的决定严格来说并非谢殷平素教导,仅仅是出于他对谢郁的心。不止他如此,所有登楼中人皆是如此。段须眉道:“为何?”花溅泪笑一笑,十分认真道:“因为他做什么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他不知为何一见面并未对段须眉拔剑,不知为何要一一解答他的疑问。也许因为他知道了眼前之人曾与谢郁为兄弟,也许因为谢郁被说穿此事后看向段须眉的那一眼,偏偏叫他看出了一分真。点了点头,段须眉道:“你……很好。”他说完便转身走了,倒叫花溅泪愣在原地,浑然不懂他这番做派是为何。段须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却并没有过往那委屈与忿忿不平。或许因为他真的不如想象中那般将谢郁当成十恶不赦之人,又或许因为他如今也有愿意堂堂正正站出来为他说话、回护他之人了。他第二个要找的人,就是谢郁。谢郁好像老早就知道他要来找他。他并没有与任何人动手。梅莱禾、杜若、梅一诺、十二生肖众人都选择性忽略了他。而贺修筠站在他的身边,即便各派之中还有人对他心存怨恨,却也无法在这时做些什么。段须眉对贺修筠道:“卫飞卿在找你。”贺修筠一怔,随即瞪他一眼,转身跑开。段须眉不知她为何瞪自己,但也懒得想,只朝谢郁问道:“你当日为何要废除我武功?”谢郁沉默片刻道:“我希望你日后能当个普通人。”段须眉又道:“震断我浑身经脉不止,为何又要挑断我手脚经脉,让我变得比个废人还不如?”这一次谢郁沉默得更久,但终于还是回答了他:“他不知道今日的十二生肖存在,但他知道你。若非你比废人还不如,他不会答应我饶你一命。”他口中的他,自是谢殷。段须眉闭了闭眼。他不会忘记当日在池冥死后,十二生肖遣来救他之前,他拼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像一条垂死的狗一样挣扎着滚入了路边的草丛之中。那对父子就站在草丛的外面。他们当然知道他在那里了,岂会不知道呢?不但知道,谢殷的刀就比在他的脖子上,再深入一分,他便也交待在六年前了。但那把剑却被另一个人握在了手里,是以没能再深那一分。那人握着剑,无声跪在他父亲身前。僵持半晌,终究谢殷还是离开了。谢殷是何等样人,自然辨出他今生都没有再习武、甚至再像个常人一样手脚灵活的可能。不仅如此,谢殷必定还辨别出他当日气息紊乱如狂,根本没有活过一时三刻的可能。他这才离开。他因此而保留了一命。一切都是因缘巧合。但后一句话他却不必告知谢郁了。因为他已得到这些年一直挂在心上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亲口去询问个究竟的问题的答案。他为什么始终没能杀掉谢郁呢?或许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