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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顺,实际却是不太听人劝的,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不能太宠她的知道吗?就像对小孩子,不能太溺爱。”青年仔细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口中却道:“可是,我真的忍不住想宠美萍。我好喜欢她。”安平看著青年为难的眼神,旋即也笑开了。母亲与裴宿恒第一次见面,一个肆无忌惮地撒娇,一个毫无原则地宠溺,著实让人著恼,却也是难得一遇的缘分。两人沈默下来,慢慢走过寂静的小巷。月亮很亮,圆圆地挂在天上,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光滑的青石板反映著月光,仿若有水流轻缓淌过。裴宿恒缓缓停下脚步,沈思片刻,踩踩交错铺就的石板,小心曲起受伤的左腿,单脚在自成格块的石板上蹦跳。或做或右,或间隔或相邻,步法看似凌乱又似有著某种规律。跳出一段距离,裴宿恒停下来,转过身看脚下一格一格的石板,思索自己跳的到底对不对。“这是……跳房子?”安平回想他方才的步伐,犹疑地问。裴宿恒想了想,连连点头,“好像是这个名字。我记不太清,但你说出来,我也觉得很熟悉。”“怎麽国外的小孩子也玩儿这个?”十几二十年前,安平还年轻的时候,小孩子们缺少玩具很流行玩儿这种游戏。现在国内的孩子会玩儿的怕是也不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记忆的角落里浮起来,摇摇晃晃踮著小脚丫在白粉笔画出的格子里跳跃。胖胖的小脚总是被沙包绊住,每次都耍赖,压了线出了界,总要装作看不见。安平摇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幻影。回过神来正听到裴宿恒说:“我是在国内出生的,”顿了顿又道,“三四岁之後才出的国。”安平心不在焉,随口接下去,“这样啊。老家是哪个省?”“不清楚,”裴宿恒的脸隐在行道树的阴影里看不分明,沙哑的声音显得各位阴郁,“父亲没说过,也不许我问。”安平抿紧唇角不再追问。他很清楚,但凡有些家财的人家,总少不了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狠起来,自己的孩子也能被当成工具利用。走过去拍拍青年的肩,“你刚才跳错了。看清楚,应该是这样。”曲起一条腿,单脚跳出去。尘封的记忆撕裂了一个口子,不同的身影穿杂交织在脑中一起跳跃。娇小可爱的孩童,单薄孤独的少年,似乎是他又不是他,纠缠纷杂绞成一团。安平尽量不去理会,任凭他们起起伏伏,清晰又模糊。跳完最後一格,猛地转回身对裴宿恒大喊:“来,你跳一次。”月光明亮地洒在安平的身上,宛若水华熠熠闪动。青蓝的夜色里,只有这一片柔白的银芒落进眼里。裴宿恒站在对面,定定看著他。半响,唇边微微扬起一缕微笑。平生多情十一十一入秋之後,茶铺的生意稍微有所好转。裴宿恒与母亲一直相处的很好。有时候铺子里太忙,安平一整天都在前面,後院便完全交给裴宿恒。两个忘年交的夥伴感情突飞猛进。时间不长郑美萍就开始喜新厌旧,什麽事都找裴宿恒,安平空下时间来陪她玩,反倒惹她不乐意。在尽职尽责做一个好保姆的同时,裴宿恒还充当起了花匠的角色。他精心地侍弄院子里的花草。剪枝、松土、除虫、施肥,再扎起几个精巧的小栅栏。几天工夫,普普通通的小院,便长成了一个齐整漂亮的小花园。这份耐心,比安平这个管种不管养的主人不知强了多少倍。但最让裴宿恒上心的,还是墙角的那株茶花。修剪时百般思量,平时浇水也要算好水量。一有空便抱著画夹,围在树下打转。各种角度各种姿态都画完一遍,还是不过瘾,往树荫下一站,便能呆呆盯著一朵粉白花蕾看上半天。老王笑他傻呆呆的,被茶花精迷住了心神,做梦想娶妖精做老婆呢。裴宿恒只是笑,眼角的弧线温柔,静静地看著安平,“安平,你喜欢茶花吗?”“我?还好吧,我对花花草草的没什麽感觉。美萍倒是很喜欢。”裴宿恒点点头,“我mama也喜欢茶花,很喜欢。”“是不是想家想mama了?不如回家看看吧。你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裴宿恒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洞,但只几秒锺的工夫,便又回复温和了的笑容。秋风沙沙摇动树枝,吹落一朵重瓣的花朵。豆豆嗖地从花丛中钻出来。裴宿恒飞快上前,抢在豆豆之前将花朵抄在手里。对著巴著他裤脚使劲挠爪子的豆豆得意地晃一晃,“又是我的了。豆豆笨笨。”收集起来的落花,裴宿恒都用清水洗干净,装进透明的广口玻璃瓶。注满营养液封好,两天换一次水,离开树体滋养的花朵还能够完好地再保存半个多月。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他跟mama一样极爱茶花,家里的花园却不许种。他便只能偷偷在上学的路上捡些残花,像这样装进玻璃瓶,藏在书包里,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出来看。幼年时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自己窗前种一株茶花,兜兜转转这许多年,不曾想这梦想竟落在了安平的院落里。这一年的中秋比较晚,赶在了十月中旬。中秋节安平和老王一家一向是合在一起过。王嫂采买蔬菜瓜果,安平掌勺,从傍晚开始就在院子里支起餐桌,两家人的节日过得分外热闹。今年又多了裴宿恒。他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不好意思干等著开饭,便自告奋勇去置办食材。一大早攥著安平列出的菜单出发,将近中午才买齐赶回来。直接绕到後门,美萍正坐在台阶上引著豆豆玩儿,见他回来,兴冲冲地跳起来,“裴裴,我等你好久了!”“怎麽了?美萍饿了吗?”“不是,平平让我吃过了,”美萍用双手比划著,“是一个好看的盒子。平平不给我玩儿只给你玩儿,你快帮我打开它。”一边说一边把裴宿恒拉进房间,跑到茶几前,“就是这个,快打开!”茶几上放著一只灰蓝色的纸质小盒子,盒面上有环形的银色线条组成的花朵图案,的确很漂亮。旁边还有一杯温水。裴宿恒知道是安平为他准备的,放下手中拎的满满的购物袋,端起来啜了一口。郑美萍不满,用力晃他手臂,“不是那个。是这个!快打开!”裴宿恒依言拿起盒子打开,一只青蓝的水晶杯静静地卧在里面。裴宿恒把杯子拿在手中,看清楚杯壁上的图案後,瞬时愣住。透净细化的杯壁上有一朵用银色的线条勾画出的花朵。粉润花瓣,金黄蕊心,纤柔的花纹脉络根根分明。呼吸吹拂在杯子上,娇嫩的花瓣似乎在微微摇动──山茶花,裴宿恒最熟悉的花朵。除了它,再没那一种花有这样纯净柔美的气韵。“好漂亮。我要!”郑美萍伸手就抓,裴宿恒下意识躲开。看她撇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