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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晚上,发生一件震惊上海乃至全国的刺杀案:新政府外交部长陈箓被刺于家中,身中数枪,血rou模糊,脸上用血糊着一张纸条:抗战必胜,共除jian伪。八号的清晨上海新闻业沸腾,报童叫卖报纸喊着耸动标题:“二十员保镖随身护卫,巨jian陈箓终登鬼箓”“面目糊纸共除jian伪,老贼卖国至死无颜”。军统密令上海站毒蛇想办法搞到汪兆铭赴南京与日本人的卖国密约。明楼级别不够,根本不能随行去南京,怎么搞到密约?明诚有些焦虑,他在想如何窃取情报。怎么窃取?偷密约?明楼看报纸,气定神闲地欣赏版头上惊悚的陈箓尸体,还有那张共除jian伪的纸。来得正是时候。“赴南京的都有谁?”“粱鸿志王克敏这俩是汪兆铭对头。汪兆铭自己的人,肯定有陈公博周佛海,还有陶希圣高宗武。”明楼微微一笑:“弄不到密约,把知道密约的人送回去,不就行了么。”67.六日夜到达上海,明台来不及对家乡感慨。他看见日本军队。不是上海站岗那些,是背着枪,全副武装,耀武扬威,正在行军的军队。军用飞机进不了上海,出了黔南在昆明转民航,进入浙江地界换车。刘戈青和明台都有假身份,明台是个跑单帮的上海人,刘戈青和他一伙的。这年头能跑单帮都是伪政府里有关系的,加上明台日语溜得很,一路上省非常多事。日本军队,日本军队,日本军队。训练有素的日本军人整齐划一的步伐一步一步践踏脚下的土地,践踏明台的尊严。“不要露出表情。”“是,我知道。”刘戈青和明台就近在上海郊区休息。已经凌晨,上海市区进不去。刘戈青很镇定,明台终于忍不住:“那什么,武器?”刘戈青看他一眼:“明天自然有人给我们提供。”明台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放在简陋的木桌上,攥起伸开。“我看过你的档案。你的射击成绩非常棒。”刘戈青在看一封信,表情始终淡淡的,“不用紧张。”明台问他:“你……第一次执行任务时想的什么?”刘戈青很镇静:“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明台微微睁大眼睛。“国土沦丧,六分罪是汉jian的。如果我能让某一些人当汉jian之前掂量一下,那也可以。”“王天风告诉你的?杀汉jian就可以了?”刘戈青笑了:“当然不止。我能做的,只有杀汉jian。你倒是可以想想自己还能做什么,也许你能比我做的多。”“如果汉jian是你的亲朋好友呢?”刘戈青收起信件,看明台:“如果是你呢?你怎么做?”六号下午明楼去了一趟海关。上海海关在日军控制下。九月份欧战爆发,日本言明对欧中立,英法对德宣战,实在顾不上远东,租界现在是泥菩萨。明诚恍然大悟:“梁仲春下死劲巴结我,我可明白为什么了。”明楼嗯一声。“这小子肯定走私……”明诚冷笑,这可是暴利,豁得出命就行。他越来越喜欢梁仲春了,这家伙真是个妙人。“我得好好掏掏他的底。一张支票就想打发我。”“你打算怎么……掏他底?”“这不简单,我是你的秘书长,秘书长能做的手脚可多了。借你的公章啦,替你批个条子啦,特批个谁谁谁的货物进关啦,什么的。”“……哦。”自从上海沦为孤岛,物价蹭蹭往上涨,走私成为暴利中的暴利。政府走私,官员走私,甚至日本人都走私。明诚总算发现个生财之路。“姓梁的不简单。小混混爬到特务委员会直属行动组组长,肯定有过人之处。不要轻敌。”“是,知道了。”海关总署的人总算见到了新任的督察长……他从门外走进,态度温和礼貌。并不盛气凌人,可他就站在云端。他的助手在他身边跟着,始终错半步,态度恭敬沉默。总署署长亲自迎接这位传说中的汪主席的亲信,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在他们的想象中,这位沾着特务身份的督察长可怖阴森,带着七十六号和伪政府大楼的双重鬼气。真见到才发现,没有鬼气,很有贵气。他应该是大家族出身的学者,风度气韵一样不缺。两位时尚画报下来的先生光彩照人地勉励他们为新政府努力工作,共同建设繁荣东亚,协助汪主席完成和平伟业。明长官声音厚重低沉,带着挑逗听觉的震动,因此说的都是屁话,竟然也不觉得讨人厌。随行的记者拍了照片,拍得很不错。离开海关直接回家,明楼疲惫地闭目养神。他心情不佳,明诚只能沉默。过了一会儿,明楼轻声道:“日期的事日本人不打算追究了。”“谢谢大哥。”搬回明公馆,他们能比较亲密交流的地点只剩车里。明诚回到自己的房间住,两个人很久没有分开睡,非常不习惯。“明台的事,让我想起必须跟你正式地讲。如果我们只是单纯工作上下级,倒还好。可是我们不是……我明白这一点很困难。但工作中我就是你的上级,我希望……你能明白。”明诚看一眼后视镜:“是的,我有反省。我明白。以后不会自作主张。”明楼捏鼻梁:“这几天政府大楼气氛不对。汪兆铭蠢蠢欲动。”“汪兆铭要去南京。这件事瞒不住,他要带的人实在是太多。只是不知道他去南京到底干嘛。”明楼没回答,明诚忍不住:“头痛?”“不是,有点困。”“大姐让你喝天麻水……管用吗?”明楼笑一声。回家之后明楼和明诚进入书房。明楼踟蹰,明诚有些疑惑,只好等着。明楼伸手:“交给我。”明诚不明白:“交什么?”明楼轻声道:“你的怀表。”明诚一惊,耳朵发红。“交给我。”明诚伸进外套里,解下贴身带着十多年的怀表。明楼揿开表盖,青年自己的照片在那里,被人爱慕地看了十几年。怀表上还带着明诚的体温。明楼打开书房书架后面嵌入式保险柜。明诚第一次见这个保险柜,非常大。里面只有一本画册——明诚的画册。里面每一页,都是明楼。明诚看明楼,明楼笑:“这个保险柜……当然是用来珍藏最宝贵的东西。让它们好好地呆在安全的地方,好不好?”“藏起来。”明诚轻声道。明楼拥抱他:“藏起来。”明诚跑到自己房间,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