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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外头,透过窗,他能看到房里的情景。以陈繁的敏锐,他猜测到弟弟不只是落水受惊吓而已,事情远比这严重许多。被赵由晟救上来时,陈郁裹住手脸,不予示人,本身就已很可疑,而到现在,他还是不肯让人帮他换衣服,并且死死抓紧风袍,像似怕被人瞧见他风袍下的模样。通远王庙是相当有名的庙宇,化鲤池的传说,就是陈繁也曾耳闻。他有猜测,但真不敢确定。七年前,父亲从海外带回的,果然不是个普通孩子。陈端礼低声在跟陈郁询问,他问:“孩儿肯不肯跟由晟说说话,爹去唤他来?”也许儿子埋怨他这个父亲,使得他拥有这份模样,而不肯开口。陈端礼还记得,陈郁回国后,第一次跟别的孩子开开心心玩耍,那个孩子就是赵由晟,结识的第一个朋友,还是赵由晟。他们自小亲密,交情深厚。陈郁没有开口,他的啜泣声,细小若无,他惊恐且伤心,以致听不见父亲的任何安抚。作者有话要说: 陈繁:啧啧,赵由晟这疯狗般的战斗力。——赵端河:你们良心不会痛嘛?☆、第21章归国往事七岁的陈郁闷闷不乐坐在艉楼的甲板上,他前方是逐渐远去的海域,海浪翻涌,天与海一色。海船旗杆上系结的彩色鱼龙带在风中啪啪作响,水手三三两两在主甲板上交谈,偶尔有人朝艉楼张望,他们知道纲首陈端礼的儿子待在上头。水手们会交头接耳谈论这个孩子,人们对他很好奇。数日前船泊在蒲甘国港口,起航那日,陈纲首突然带来一个盛装的孩子,他华贵得像位番国王子,船上的人纷纷猜测他是谁,后来得知是陈纲首遗留在海外的儿子,无不惊讶。在惊讶之余也好奇,孩子的母亲是谁?怎么不见她一起上船。渐渐,一些离奇的传闻在船上传开,并越传越离奇。“听说,我们纲首刚发迹那会,有次经过昆仑洋,遇到雾天,船队被困在暗礁里,好几日不得离开。直到一天夜里,纲首室里突然出现一名鲛女,和陈纲首做成了夫妻,后来鲛女引来一个大浪,才把船从礁屿里边推出去。”砣工留寿神神秘秘讲述一个传闻,他脸上带着暧昧的笑,他身边围坐着三四个清闲人员。秦叔昌蹲在一旁听,他是搭船的小海商,他搓着手,一脸油光,甚是神往:“都说鲛女美艳无双,陈纲首真是艳福不浅,令人羡慕呀。”老水手陈六事抬脚踢向砣工留寿的屁股,留寿回头,还没来得及作怒,就见到陈纲首和戚部领走来。留寿低头修补一块木石砣,再不敢胡语,围在他身边的人也都假装在看风景。陈端礼独自登上通往艉楼的楼梯,戚部领朝船工们走去,巡视他们的工作。陈郁望着远方涌动的海浪,一言不发,他听到脚步声,以为上来的是负责照看他的小厮陈小,抬头才见是自己的父亲。陈端礼走到陈郁身边坐下,他揉了揉儿子的头,陈郁头侧向父亲,没回头。陈端礼陪伴在儿子身边,问他:“想妍娘?”陈郁点了点头,他很小就没有母亲,是一个叫妍娘的女子抚养了他。妍娘和他住在一栋大房子里,房子里有一座美丽的花园,从他懂事,他就住在那里。每隔两三年,陈郁能在大房子里见到父亲一面,而这次相见,他被父亲带离妍娘身边,走出大房子,踏上归国之路。妍娘是陈端礼友人黎维武的宠妾,她不可能随船陪伴陈郁。陈端礼用指腹碰触孩子微颦的眉毛,看着这个小儿子,神色略显担虑。陈郁的模样跟刚上船那时有了不少变化,头上的小金冠被取下,身上穿的色帛换成了一件交领锦袍,不过他仍是半披着发,发辫上缀着金叶饰。他这样的装束,一旦归国还需再进一步更改,待他回国,他也需要学习新的语言,融入新的环境,他年龄尚小,希望能很快适应。没多久,陈端礼牵着孩子的手登下楼梯,他护着他,像呵护宝贝。甲板上的船工,偷偷看向他们父子俩,高大威严的陈纲首,秀美精致的儿子,他们在想孩子的母亲是谁,也许真如传言那般是位美艳的鲛女。水手们都听说过鲛女的传闻,她们有绝美的容颜,会在风暴到来前浮出海面,给予水手们警告,由此,人们也不渴望见着她们,因为那便意味着不吉,甚至是死亡。还常常有水手为她们诱惑,以致跳进水中,想要追随她们而去,而溺毙成为一缕亡魂。船行数日,天气晴好,顺风顺水,途中没再入港补给,水手们慵懒地聚集在船舱下棋、闲扯,值班的水手在主甲板上追赶一只从厨房里跑出的鸡,大厨拿把菜刀,一只油腻的手往围裳上搓。小陈郁趴在窗上,听着舱外的笑声,看了看天,他敏锐感应到潮湿的水汽在空中凝聚,他喃喃自语:“要起雾了。”陈端礼坐在书案前,正在翻看账本,听到儿子的话,他抬起了头。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在午后逐渐为雾气遮蔽,海船在雾中行驶,白日见不到太阳,夜晚见不到星辰,舟师的牵星板在这样的天气里无法使用。陈端礼待在针房,和顾舟师看顾罗盘针,他担心航线偏离。起雾时,他们正要经过昆仑洋,所谓“去怕七洲,回怕昆仑。”昆仑洋沉舟无数,暗礁遍布。其实以顾舟师的多年老经验,哪怕在雾中,他也能让船安全驶出,陈端礼随后离开针房,返回他的寝室。陈端礼走后,顾舟师的助手,也是他的侄子顾常问:“伯父,陈纲首的船,当年是不是真得在昆仑洋搁浅,还遇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舟师喝止:“尽听别人胡说八道!”顾常没敢再问,委屈巴巴走到外头看雾。夜晚,船上寂静,身边的伯父寡言又严厉,顾常觉得无趣,把手中的一份海图翻来翻去,自言自语:“常言道昆仑洋会针迷舵失,人舟孰存,我听费通事(翻译)说,那是因为昆仑洋里有鲛邑,是鲛人的故乡。鲛人在鲛邑附近施下法术,令海船迷失,不许人靠近,由此昆仑洋才会这般凶险。”顾舟师瞪了侄子一眼,训他:“费通事爱说大话,他的话都是鬼扯。真有鲛邑,我这个老舟师会不知道?”陈端礼进入纲首室,发现本来卧在床上睡觉的儿子不见,他叫来陈小,陈小也慌了,辩称:“我刚刚才来房里,看见小东家还在。”陈端礼忙和陈小寻找,这一夜起的雾,让他心神不宁。船里船外都没有孩子的身影,陈端礼站在艉楼下,瞧见登往艉楼甲板的木梯,想儿子白日喜欢到艉楼上看海。他攀爬上去,果然见陈郁站在上头,背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