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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做的就这些。”魔兰耸耸肩,“但愿他们能活下去。”天黑之后,魔昂从海底游上来,看到明显变少的人数,心已了然。魔兰说:“他们都回魔人国了,这下你可满意?”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怨气。魔昂没做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他们回不回,与我满意有何干系?”魔兰踢着脚下的沙子,低着头说:“你不就是想甩掉他们吗?否则为何不与他们讲清楚。难道你真打算不吃不喝,就一直在这里挖岛下去?”说完抬起头,想看看魔昂是否被自己的言语激怒了。但魔昂并未在意,反而笑着说:“我有什么打算,不习惯讲出来,你还不了解?”听到反问,魔兰却没有及时回应,因为她看着魔昂的笑,微微失了神。我就站在他们旁边,亦能感受到魔昂的脸上有种难得的称意。他是那种从不外显的性子,因为自身的内在就已足够宽广,寻常的喜怒哀乐皆能包裹得下,唯有天大的仇恨与喜悦才能稍稍蔓延出来,显露在他的脸上,化作一记怒颜或一抹笑意。此时的笑是为了什么呢?四周静悄悄,唯有咸咸的海风轻拂。暮色正一层层落在我和魔兰的身上,要把我们掩埋在黑暗之中。而魔昂的轮廓,却因为踌躇满志而披上一层淡淡光辉。那群小娃娃忽然从林子中一路跑跳过来,惊扰了沙滩上的静谧。魔昂脸上的笑淡了,魔兰方回过神,扭扭脖子,似不经意地问:“究竟有什么好事?能惹你笑。”魔昂不答,魔兰侧过脸来看我。我抬头看看天,只觉得傍晚时明明有预示晴朗的晚霞,可此时,四围的天边却起了浓云,正渐渐朝头顶的上空聚拢。我说:“要变天了。”“对!要变天了!”魔昂仰起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远方突然传来一声闷雷,有几个受惊的小娃娃挤靠在我的腿上。我耳畔仍回绕着雷鸣的余韵,忽觉身体一轻,赶紧伸手去抓,却抓到魔昂的手臂,我竟然被他举到了半空。魔昂收拢胳膊,拉近我和他的距离,脸与脸只有半臂之距。向来只有我仰视他,而此时,我却被他举着俯视他,看得清他灼灼双目,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只小鸟,在俯视着他这棵深深扎根于泥土中的巨树。魔昂说:“我刚刚在海底的暗流中,听到一种声音。”“什么声音?”“她说不要再挖了、不要再挖了。”“所以,你就停住了吗?”魔昂摇摇头,快意而阴鸷地说:“我反而挖得更快、更用力。”“然后那声音还叫吗?”“她不叫了,但我知道她在痛,她快要受不住了。”我其实并未领悟魔昂的话。只是被他举着,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声音,渐渐迷怔。记起曾经听谁说过,魔昂是上天派来的破坏王。魔兰在一旁问:“她到底是谁?”魔昂说:“海。”远方突然又响起一阵闷雷,震得魔兰不禁低头,小娃娃们都赶紧捂住了耳朵,我的身体缩了缩,唯有魔昂举着我的双臂却颤也未颤一毫。随着雷声,大颗的雨滴掉下来,砸在皮肤上,凉进骨头里。仿佛它们在云中本是冰。雷声止住后,接替的是连片的雨声。雨势在瞬间加大,一遭强过一遭,仿佛天空同时下着好几场雨,它们重叠在了一起,织就无从躲避的雨帘。小娃娃们不怕淋,却被雨滴砸得痛,哇哇叫着往林子中跑。嘎达在林边已经搭起一片窝棚,正站在下面招手。我们都站了进去,唯有魔昂还立在沙滩上。在树枝下,远远地望着魔昂,我似乎看到他脊梁上传来的微光,可他的身上明明还披着一片兽皮。魔兰问我:“刚才魔昂说的声音是怎么回事?真是大海被他挖痛了么?”我不知道,也忘了摇头。魔兰又说:“这是不是预示着挖岛的事快成功了?”我没回答,她又自言自语说:“要是真的就好了。”雨迅猛地下了一阵,又利落地停住。头顶的云被挤干了,变成飘渺的雾。嘎达站在窝棚外面说:“可能春天就要来了。”春天?时间过得这么快?我抬头去看黑森森的夜空,没有月亮。昨天似乎也没见到呢,莫非已是月末。魔兰兀自说:“不知那群异恋怎么样了?”嘎达宽慰她道:“游在水中,左右都是湿着,应该没啥大碍。”魔兰摇摇头,“我倒不是担心他们淋雨。只是岸边的树林被魔藏拔掉了,那么宽的滩涂该怎么过?大潮恐怕也不及。”嘎达跟着叹口气,无奈道:“若是上天不想他们死,定会有机遇吧。”大伙吃了一点儿东西之后,纷纷进林子里找干燥的地方睡觉,而魔昂又下海去了。此时,岸上已漆黑一团,更别说海中。但魔昂说他没有睡意,不如到海中摸索摸索。我在岸边等了一阵,不见他上岸,已犯起缱绻困意。刚下过雨,寒气湿重,我就在沙滩上刨了一个坑卧进去,渐渐睡沉了。朦胧中,感觉身下的沙滩震颤一下、又震一下。我仍在梦中,只以为是谁在沙滩上行走。后来,又觉得身体左右摇晃,像躺在一只摇篮里,被缓缓推送。终于睁开眼时,见到天已经亮了。灰白的天空浮着拥挤的囊云。忽地,那云空动了一下,如一块飘荡在水中的棉布,随着波纹飘动。我想擦擦眼睛,伸手一动,才发觉水波荡漾,我竟然是躺在水下,那片云空不过是水中倒映。我不是睡在沙滩上吗?怎么滑到水中了。我往上游动,却觉得身边越来越陌生,这水中怎么生着嶙峋的树?魔昂呢?我四下探看,清冷的海水中,浸着晨晖。忽然,我看到遥远的水域有一抹鳞光。那一定是魔昂的脊梁。我停止上浮,而是向那鳞光探寻而去。水越深,晨晖越淡,但那抹鳞光越清晰。只是距隔得太远,我加快游动,生怕一眨眼它就忽然隐匿不见。水波擦着我的身体远去,我的头脑还未完全清醒,一丝知觉仍停留在梦中,但脚下的游动不止,追寻着那抹鳞光而去。终于发觉,那鳞光似乎也在朝我游近。只是,它怎么那么淡、那么弱?距得近了,它仍然只有一截。它如果是魔昂的脊梁,那魔昂身体其他的部分去哪了?这么一想,我的头脑登时惊醒了,立刻加快游动。然而距离那鳞光只有百步之遥时,我才发现到不对劲,那不是魔昂的鳞片,反倒像小鱼。我停住,那鳞光仍在向我游来,渐渐有了鱼的形态。这里怎么会有鱼?我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醒来。闭上眼睛用力摇了摇头,忽觉一股暗流涌来,似乎是谁游动带起的力量。我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