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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吃草的吗?”“草?”我想,他说的应该是菜。我正寻思着要不要跟他解释说汤是给别人喝的。他就兀自理解了起来说:“你其实也是吃rou的对吧?先前只是魔昂护着你骗大家,不想让魔藏他们说闲话,所以才一直假装说你吃草的。他是不是每次都单独给你打猎?我就说吗,那草怎么可能抗饿呢。”他笃定地自言自语,仿佛早就怀疑过似的。他又拿出小刀在骨架上刮起来,不时把刮下的碎屑收到皮囊里,一边叹着气跟我说:“魔昂一走,你是没了什么靠山了。也真够可怜的。但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去。”“你怎么了?”“我?”老魔人拿刀敲敲骨架,“没见我只能靠刮点儿rou末来过活吗?要是我不愁吃的,我肯定把这骨架全副让给你。但现在不行啊。今年的猎物不知怎的,比往年少了太多。”我记得嘎达跟我说过猎物减少的事情。想起荒岛魔人捡的那对兔子,估计与遗情散脱不了干系。“但是,我听说苍耳想出了去锈的法子,把弓箭都磨光了呀?”听我这么说,老魔人苦笑一声,“那也帮不到我。经过那场怪症之后,异恋的年轻们都忘了本。如今只剩下我们几把老骨头还坚持着,魔藏恨不得我们都去死呢,怎么可能让苍耳帮我们磨刀擦箭!”原来是这样。老魔人又接着说:“不过啊,他们也别得意。老天让我们的弓箭生锈,本就是顾惜猎物繁衍。如今他们只顾着眼前,早晚也有挨饿的时候。你记着我说的话,猎物打光那天,不会等多久的。”老魔人把一整副大骨架刮得干干净净,也只有很少收货。他说无论如何,看在魔昂此前帮助异恋的所作所为,都应该送我一点儿。但我看他干瘪的皮囊里,筋rou细微如尘,便摇摇头。他也没再坚持就回城去了。不知是太阳还是月亮正在天上投下明亮的光芒,照在宽大的骨架上闪闪发亮。小的骨头是早就不见的了,如今只是一副轮廓,看起来像一只野牛或一匹野马。我用嘎达送我的小刀,是很难把这般大骨头砍碎的。但是,当年初来泉水边的时候,经常打理爷爷的那些收藏品,爷爷跟我说过一些拆骨头的小窍门。我只记得依稀,忙活了半天,倒也拆下来两根沉甸甸的骨头。带着骨头回泉水边熬成汤,喂给他喝,兀自觉得他的气色是有些许好转。于是接下来几日,便往返于黑土辽原与泉水边,每每拆下来几根骨头便回去煮汤。只是,骨头毕竟不同于蔬菜,总是要煮很久才出味。火又不能太大,否则骨头未熬出精髓,水就已经烧干了。于是,守着熬汤的漫长时候,我就常常捡一根树枝放到火堆里,等树枝烧出一截炭,就把树枝撤出来在地上画几笔,那枝头还带着火星,如同施了法术的魔笔。把炭画光了,再把树枝放到火里接着烧。这天,一边煮骨头,一边画画。不时要跑到床边去看一眼他的脸,再跑回灶台边来画几笔。来来返返,几步之距。画了额头画眉毛,画了鼻子画嘴巴,最后才画那双闭着的眼睛。蹲在灶台边在地上画出了两只睡眼的轮廓,总觉得不好。其实这睡眼反倒比睁着的眼睛难画,因为不知从何画出特质。枝头的火星洒落在睡眼的轮廓里,仿佛眸中之光。我把火星吹走,又折回去看睡眼。来到床边俯下身,心里还在琢磨着如何画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那双睡眼已然睁开,正定定地看着我,带着突兀的力道,让我不自禁想去躲避。是我看花眼了吗?我才躲开目光又缓缓移回去,这回确定那双锐目果然在睁着。我试探着问:“你醒啦?”“嗯。”他眨了一下眼睛,想要动一动,却似乎肢体里还没恢复力气。我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墙上,正靠着他自己的画像。可是,他对面的墙上,也有他的像。窘迫之间,闻到骨汤的味道nongnong飘来,想来是熬得够时候了,便去盛来递给魔昂喝。但他没伸手接,只是看着我又看看汤,许是手还没有力气。“我喂你喝?”“好。”他淡淡地说。此前他都睡着,对冷热没反应。但如今喝下一口,他双眉间微微地一紧,明显是被烫到了。我把骨汤放下凉一凉,一边问他是怎么回来的。他说是用我的法子。我的法子?我没听懂。但他语气还很轻,我便等他把汤喝掉有了力气才又问起。原来,他是记着我跟他说过,我被海鸟当成虫子抓起来的事。而去年在魔人国又见过那群海鸟飞来,所以他就想出了让海鸟带自己回到魔人国的法子。只是他的身体太重,只好先饿瘦下来。虽然他只是一言带过,但从他过去的样子瘦成如今,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否则也不会饿昏过去。“……我不是被饿昏的。”魔昂解释说,“我被那些海鸟带着,它们飞的路线很奇怪,又飞得太久。经过高林时,我看到有果实,就想起你和白云犬曾经吃过,我也就摘了一颗来吃,没曾想吃下去就开始迷糊起来。想必与你们先去吃的,并不是一种果子。”也许就是一种果子,但因为长在不同的地方,也会有不同的功效。长在清明之地,甘甜可口,长在混沌的中心,也许就会扰乱心智。我问他上次在海里遇到巨鱼的事情。他说那巨鱼原来就是分割仙人国海域与魔人国海域的交界。仙人国海里有各种游鱼,如果它们游过界游到了魔人国海域的一边,就会被那巨鱼吸进口腔,转回到仙人国的一面再吐出来。“是这样啊。那你们都被吐到仙人国啦?”魔昂点点头,稍稍解释说:“当时危机,没能领会这番安排,就把你拉了出去。”“我又进海里找过,但怎么也找不到那条巨鱼了。后来见到了母亲,她说你们已经顺利到达。”“母亲?”“母亲说她与我留有一面之缘,所以见上一面就走了。”自然地,我又把大熊和巨鸟讲给我的幻象说给他听,他听得仔细,却没作何反应。末了,他才问上一句,“你怎么看的?”“我?”我正在空落的头脑中搜索时,破门吱嘎一声开了。原来魔昂是在问屋外的来者。我转身去看,一个年迈的魔人走进来,须发皆白,但步履周正。看得出他年事已高得摇摇欲坠,唯靠着一息坚韧的心智维持着体面的举止。几道横纹堆在嘴边,像狮子的脸。我只依稀记得月光中的他,白日里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我轻轻叫出口,“魔君?”他从容一笑,狮子般的脸豁然成了慈祥的面貌,“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这是我们第几次遇到?”“第二次。”魔君摇摇头,“这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