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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涸起皮的嘴唇时,从他口型和含糊的嗫喏中,听到了这两个字。严婷眼睛红肿着,轻声说的同时伸手比了一个2在他眼前。2号。江鸿羽闭着想了想,初六了。那根凳子下来后,他睁开眼,三天就过去了。这三天的时间里,他是醒过来过的,大多时候他是没有意识的,就算有,太过短暂,可能也和梦境搅浑在了一起。严婷偏过头,拿起床头的纸巾擦了擦喷涌出来的泪。然后她又听到了破碎的两个字。“……别……哭”严婷用纸巾堵住了自己的口鼻,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响。等她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才坐在了病床前。江鸿羽:“……手机……”严婷的心被揪得一阵一阵地发疼。她想了想,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她就看见江鸿羽费力地把视线移到了她的手里。江鸿羽眼角有伤,所以睁着眼,对他来说,也是异常难受的。就算视线前方是模糊的,他也能分辨出,严婷眼眶四周,是刺眼的红。江鸿羽想了想,终究还是闭上了眼。我如何,能让你知道,我如今,是这样的面貌。病房熄灯的时候,他费了几分钟的时间,对严婷说了一句话。“别让任何人知道。”江鸿羽觉得自己就好似困在了一片虚无的时空。病房里的世界,只有白天、黑夜。有时,他连那些细碎的脚步声都无法听清。大多时候,他的思维都是迟钝的,只有痛觉让他明白,自己还是活着的状态。无法动弹的四肢,迷茫疲乏的心绪,没有尊严地躺在床上,被人照料着。他像一尊高台上的瓷器,骄傲地昂着头,却被摔得粉身碎骨。他想伸出手,把自己一片片的粘合起来,可是他啊,又发现,自己的手也断了。有时候,眼角泛出的泪,也不知道是身上太痛还是心里太痛。浸润在伤口,又是一片火辣辣的疼。江鸿羽想着,陆晓,很抱歉啊,可能给你的拥抱,要晚上很多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你还在不在原地。但是没有关系,我总会找到你。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鸿羽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他只是能慢慢感觉到视线逐渐清楚了起来,脑袋里的杂音也少了很多,听人说话,耳膜那股钻心的疼也减缓了不少。江扬来了病房。江鸿羽看见他坐在了自己的病床边,然后他闭上了眼。江扬冷着脸,坐了半个小时,也未发一言。等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时,江鸿羽开口了。“陆叔调回C市,是你做的。”江扬驻足。“你要对我说的,就这个?”江鸿羽睁开眼,盯着他,异常地冷静。江扬一声冷哼。“江鸿羽”,江扬阴骘的脸上一片冷霜,“我给了你一个体面的结束,难看得是你自己。”江鸿羽没有说话。“三次”,江扬看着他,“你让我帮了那个孩子三次。你自己能拿出手的东西,一无所有。”“你除了是我儿子,什么都不是。”“那你”,江鸿羽顿了顿,眼里平静如水,“就让我什么都不是吧。”江扬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了脚步,背对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你现在立足这个社会的能力都没有,还妄想对抗这个世界,笑话。”江扬走出了病房,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严婷。严婷眸色深沉,看着他:“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你调走的?”江扬和她对视,没有说话。严婷笑了笑。“骨折、骨裂、脑震荡、鼓膜穿孔、胃破裂、腹腔出血,江扬,我以为你的手已经够狠了。”“却没有想到,你还如此蛮横强硬地插手别人家庭的生活还有你儿子的人生。”“激起鸿羽的反骨,再一把折断,你的心更狠。”严婷垂眼笑了笑,笑声里的嘲讽听得江扬眉头一皱。他嘴唇动了动,严婷就擦过他的身,走进了病房。严婷走进病房时,江鸿羽正目不转睛盯着房顶。“鸿羽。”严婷唤他。“我还能有多久出院?”江鸿羽轻声问。“至少还有一个月”,严婷说,“我已经替你给学校请过假了。”“原来都开学了。”江鸿羽喃喃说道。“手机我没有找到”,严婷顿了顿,“你……”江鸿羽摇头摇头:“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严婷拿起柜子上的苹果削皮。“我,也不赞成你转校。”“我知道”,江鸿羽睫毛颤了颤,“我知道的,严姨。”“没有家长会赞成”,江鸿羽转头对她笑了笑,“如果我做什么事情,要别人都认同后才敢去做,那我真的,就什么也并不是了。”江鸿羽的眼睛又盯向了房顶的那一片白。干净的、茫然的,白。他那些年少轻狂的骄傲、不切实际的梦,被江扬那一椅子砸得支离破碎。他才知道,自己一直站在云端。那些踩在云上对陆晓说的话,脱离了地心引力,所以他从未感受到过沉重。原来,陆晓才是一直站在实处的那个人。陆晓是清醒的,做着美梦的人,只有他,只有他看不清楚这条路。他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他以前也是想不明白过的,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为什么总让陆晓能游移不定。那些轻飘飘的承诺,好听又甜蜜,风一吹,就如蒲公英的种子一般离散。那些构造的未来,就如同皇帝的新衣,是自己编织的假象。风啊,请你慢点吹,把那颗蒲公英的种子吹进我的心里。就让我的心为土壤,就让我的血液作为养料。我不再奢求能抓住风。因为,浑身空荡荡的我,就是风。35(上)“今天,天气晴,有风。我特别想你。”江鸿羽养伤的地方是位于郊外的一家私立医院。出院那天,他杵在门口站了许久。春日的暖阳洒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虽然温柔,但久违的光线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明晃晃的刺眼。他眯缝着眼,能看到不远处桃杏林里的花都开了,粉白相间,霎时好看。他走下台阶,抬头看向院子里那株珠玉满树的白玉兰。幽香顺着风,飘入他的鼻腔。他终于闻到了,不属于医院的味道。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味道。严婷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背。“走吧,老林在前面等着了。”“等等。”江鸿羽抬起手臂时,和煦的风和明媚的光穿过了他的指缝。他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时隔一段时间终于开始能自主支配的肢体僵硬得让他有些发懵。他拉下花枝,择了一朵白云兰。“医药费这么贵,我们得收点利息。”严婷笑了笑,还没有反应过来,江鸿羽转过身,轻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