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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买的,那间铺子开了足有小二十年了,打从儿子还未离京时,那铺子就在,我还想,对方不至于,不至于用那二十年的信誉卖给我一幅赝品……”他心中悔恨难当,忍不住哽咽流泪。皇帝皱眉:“宗正寺的人明明上报说,你们来京时,家无恒产,又哪来的五百两买画?”贺泰拭泪:“前些日子,宗正寺拨下五百两,说是陛下怜我生活艰苦,给儿子添衣加餐……”皇帝火冒三丈,差点一脚踹过去:“朕那是给你一大家子吃喝的,不是给你拿去买赝品的!”贺泰:“过去十一年,陛下寿辰,我无一侍奉左右,心中委实悔恨痛苦,如今既有机会,焉能没有表示?我如今家徒四壁,倾其所有,也只有您赐下的这五百两,我便想着,尽一份孝心,谁知、谁知……”皇帝怒道:“钟繇真迹何其难寻,五百两就能买到,岂非满大街都是了?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贺泰颤声:“是儿子愚钝……”贺穆他们赶紧跟着跪下请罪,其他人也不敢再看热闹,纷纷起身,劝说皇帝息怒。皇帝冷冷道:“你的确是够愚钝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白瞎了这个好姓氏!”他又问齐王:“你这幅真迹,又是从哪里淘弄来的?”齐王忙道:“是儿子手下一个门客,逛铺子的时候发现这幅手书,他知道我一贯喜爱书画,便帮我留意着,我亲自察看之后,见果然是钟繇真迹,就赶紧买下来,当时讨价还价,花了整整两千两,还搭上曹不兴的一幅画。”皇帝:“哪家铺子买的?”齐王迟疑片刻:“西市的一间铺子,名叫五彩记。”皇帝又问贺泰:“你的该不会也是在同一间铺子买的吧?”贺泰摇摇头,哑声道:“不是,儿子是在林氏画铺买的。”皇帝:“把眼泪擦擦,在朕的寿宴上嚎啕大哭,成何体统!”贺泰手忙脚乱擦了眼泪,请罪道:“此事是儿子愚钝,让您烦心了,还请父亲再给儿子一个机会,重新献上寿礼。”皇帝冷笑:“你该不是想去找那间铺子算账吧?”贺泰:“不瞒您说,儿子原本准备了两份寿礼,另外一份,是家中上下,亲手抄写的佛经,但后来我看见钟繇真迹,就觉得只送佛经,无法彰显心意,这才与卖家讲价,用五百两买下那幅手书……”他现在只后悔当初没有听几个儿子的建言,现在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皇帝没好气:“孝心不是用银两来体现的,若真有那份心,哪怕送根稻草,朕也不会嫌弃!”贺泰:“儿子知错……”齐王正想出言求情,就听皇帝道:“你是有错,错在受人蒙蔽,不知明辨是非,十一年前如此,十一年后还是如此。”听他提及十一年前的事,众人都将欲出口的话咽下去,不敢再出声。皇帝却话锋一转:“但你胜在一片孝心赤诚,这幅赝品,朕收下了,往后自己长个教训,别再闹出笑话。”贺泰抬起头,本以为这次一定会被骂得很惨,谁知父亲竟轻飘飘揭过,还肯定了他的孝心,这让贺泰有种如置梦中的恍惚感。“父亲,快谢恩!”贺穆在旁边小声提醒。贺泰醒过神来:“父亲明鉴,儿子无以为报……”若说之前哭泣是惊慌失措,也是为了博取同情,这下可就哭得真心实意了。皇帝暗叹一声,知道长子这是被旧事吓坏,连胆子都给吓没了,便弯腰亲自扶他一把,还掏出怀中手帕:“擦把脸,都入座吧。”贺泰接过帕子,受宠若惊。既然皇帝息事宁人,不愿追究,众人也都识趣地不再提,悠扬乐声复又奏起,舞姬重新入场,一派和乐融融,仿佛之前的风波从未发生。却是苦了宋氏这等没有见过大场面的小妇人,被方才一幕吓坏,余下的时间也没心思再欣赏什么歌舞,一直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盼着宴会结束。酒过三巡,月上中天,筵席将近尾声,贺泰并齐王卫王,三兄弟上前敬酒,皇帝扶着额头,带了三分醉意,摆摆手:“朕不胜酒力,心领了,你们自个儿喝吧。”他冷不防问贺泰:“这些日子你在家中,都做了什么?”贺泰:“惟读书练字而已。”不料皇帝又问:“读的什么书?”贺泰不敢拿些学问高深的书来充门面,在精明的父亲面前,只会立马被识破,所以他老老实实道:“是一些山水游记,还有郭璞的。”皇帝挑眉:“哦?你还想治水?”贺泰:“儿子只是瞧着里面记载山川形胜,颇为有趣,正可与里的地理志相互对比察看。”皇帝嗯了一声:“既是如此,明日起,你就去工部办差吧。”贺泰傻眼:“啊?”皇帝不悦:“啊什么啊?没听清朕说的话?”“不不不,听清了,听清了!谢陛下隆恩,儿子定当尽心尽力!”贺泰狂喜得有些语无伦次。皇帝:“从前你只在礼部待过,如今时隔多年,想必也都忘光了,治河也好,营造也罢,工部那些东西,你是一窍不通,去了之后,要好生向工部的人请教,不可任意妄为。”贺泰心情激荡,忙一一答应下来。齐王在旁边听得有些怔愣,心说方才大哥还被骂得狗血淋头,怎么三言两语又被指了差事?难不成献了幅赝品,反倒还有功了?他心下有些不安,不由偷眼望向皇帝,皇帝却未看他,只盯着贺泰训话。齐王又朝弟弟卫王看去,却见卫王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茫然之色,显然同样不解。……如果说皇帝忽然让长子去工部办差,仅仅是酒醉后的心血来潮,那么接下来的发展就更令人吃惊了:就在寿宴的隔日,宫中下旨,曰皇长子贺泰诚心悔过,且因反贼乐弼兵临城下时,守城有功,封鲁国公,赐原鲁王府邸居住,入工部协办差事。齐王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说皇帝老爹只是一时心软,他忙召来心腹幕僚,开门见山就问:“依你看,陛下让大哥回京,是否与立太子有关?”幕僚问:“皇长子买了赝品的事,是否与殿下有关?”齐王一口否认:“自然没有!”幕僚:“那殿下是否事先知道那是一幅赝品?”齐王不说话了。幕僚叹道:“殿下既然知道,为何不说?”齐王为自己辩白:“此事不能怪我,五彩记与林氏画铺原本就是一个东家,我先订了那幅真迹,店铺东家为了吸引客源,特意又挂了两日,才被大哥发现,我怎么知道他们会拿一幅赝品卖给大哥!”幕僚:“恕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