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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积的白被,又把头埋了进去。他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钟名粲听清与否,如果不够仔细,大概只会以为那是一声叹息:“我可怎么办哪……”*既是来了沪海,又多了一天自由时间,只是呆在宾馆着实遗憾。问钟名粲想去哪里,他竟然回答得毫不犹豫,像是事先想好了似的。“复大,你的母校,我想去看看。”坐上地铁,葛乔心里还在发笑,谁说留在沪海的那些剩下的记忆该散掉的都会散掉?风也吹了火也烧了,可它们早就化为厉鬼,缠上自己了。复大,坐落在沪海市的东北角,那里本是旧区改造,如今成了沪海市重要的大学区,几家顶尖学府都驻扎在此,围成一个圈。隔着老远,葛乔就跟钟名粲指着远处那栋高耸威严的双子大楼,说:“那个楼就是我学校的地标,看到没?那可是魔术楼,雾霾的时候会消失不见。”一听就又是在坑蒙拐骗。“你们平时上课就在这里面?”钟名粲仰着脖子数楼层。“一般都在西辅楼吧,别看楼是挺高的,也就撑个排面,最上面几层都不让进去的,怕出事。”这些学生时代每天都在经历的常识,如今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变得有些陌生,他停下来想了想,拉住钟名粲的胳膊,“里面没什么好看的,楼前面有一片草地,倒算是个景点,但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围起来不让进了,养地皮,为了开春后绿起来能更好看。”钟名粲被他拽着衣袖,听葛乔接着说:“带你去我们学院看看吧,其实也没什么看头,不过都说我们学院有钱……”他笑起来,隐隐透着锋利与倨傲,这种气质已经很少在他身上出现了,但不知是否因为触景生情,此时他的心情仿佛又回到了刚入学那会儿。对出身的自豪?姑且算是吧。新闻学院独立成院,位于东侧,与主校区隔着一条马路。他边走边跟钟名粲说着话,就好像是每年开学季时的学长学姐一样,引着学弟学妹来到这边,为他们讲述关于这个学校、这个学院、这栋小红楼的趣闻轶事。“外人说我们有钱,也就是看到这两栋高楼挺上档次,其实这两栋楼都不是我们的。”他指指左边,“这是别人家的电视台,搞电视购物,我们学院只不过偶尔会借用他们的剪辑室完成影像作业。”他又指指右边,“这也是别人家的酒店,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名字叫做‘复星’,但就这么一个‘复’字,就好像跟我们有什么亲属关系似的。”他转头看钟名粲,抬手指着远处,“真正属于我们院的楼就只有那栋红房子。”葛乔问:“你想不想进去看看?”那个时候,他还没想到,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说出这句邀请。期末季大概是刚刚过去,似是还有余温,尽管空气已是清寒。告示栏贴着很多校园活动或讲座的海报,好不热闹,再一看,都已过了期。最新的那场讲座从昨晚六点开始,到九点结束。楼内空无一人。葛乔左右看看,心下一动,把自己的手贴到了钟名粲的手掌心上。钟名粲立即会意,牵住了他。葛乔心情忽转轻快,他拉着钟名粲往楼外走,回忆似乎也跟着变得雀跃起来,此时的他为它们镀上了一层山茶花色,说着:“这里是中庭,别看不大,每年新闻学院的毕业红毯就在这里走,那算是大学生们最后的狂欢夜吧。如果我毕业那年就认识你,说不定还会邀请你来……”他突然噤了声。钟名粲感觉葛乔故意往他身后缩了缩,像是在躲着谁。然而和无数戏剧里才会出现的巧合一样,他并没有躲得开。这是他在两个月前就答应下来的差事,从千里之外的平京来到沪海开会。然后,因为一句无心的话,又在这里与钟名粲相遇。沪海市那么大,有千百个可以去的地方,他拒绝了朱赞的南京东路与外滩,却最终踩上新院小红楼前那几级劈了叉的木质台阶,它们是被雨水腐蚀成这样的,不知道可曾修整过,反正看起来和六七年前没什么区别。时间正好,天气正好,杨古海被博导叫来送一份资料到新闻学院院长室,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此院,本科、硕士乃至博士读的都是经管,平时也只会待在南区附近而已。此时此刻,与钟名粲手牵手的葛乔碰上了从侧楼里走出来的杨古海。这样的荣幸,得是几亿分之一的概率才能得来?葛乔觉得没有必要打招呼寒暄,但既然杨古海看到了他,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俩牵在一起的手。杨古海皱了皱眉,事发突然,先是疑惑,再是惊讶,而后竟然有些恼火。他说不好眼前这种重逢的场面带给他什么感觉,可能就像是遇见当兵归来却依旧吊儿郎当不成器的叔舅家的儿子,庆幸之余又觉得羞耻。庆幸于旧人还是那副老样子,毫无长进,死不悔改,一看便知是他将其远远甩在了身后。羞耻于旧人还是那个旧人,他们彼此间存在着洗不脱的交集。他的语气甚是惋惜:“学长,你怎么还是……”还是什么?还是长得很漂亮,尤其是眼睛?还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未完之言有很多种可能性,但也因为那句“学长”一下子勾出了许多暧昧之意。葛乔无动于衷,这声“学长”他听过千百回,最初是学弟下属对高高在上的学生会会长的尊重,后来化为足以令这位会长智昏心迷的软肋,最后又象征着会长桂冠从此易了姓名。它承载着它的主人不变的信念,辗转百回,忍辱负重,终于还是完成了使命。故事却并没有到此为止。再之后,这个词被赋予了更加广泛的意义,有了更多的追随者,变成一句口号,抒发着他们对曾经的“男神”沦为“校园名Gay”的同情或猎奇之心。也不知道现在这句“学长”里包含了怎样的感情。无论哪一种,葛乔都不感兴趣。杨古海为人处事向来滴水不漏,而那遍体都是窟窿的人也早就把自己填严实了。显然,最介意的人是钟名粲,他警惕着,生怕葛乔会突然松开手。“学长,你是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