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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的光晕落在持厌的净若琉璃的眼眸中,仿佛是溶溶的流金。这个绝强的刺客有着常人没有的澄净双眸,和澄澈如水的心。夏侯潋揽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持厌,你听着,各人有各人的愿望,自己的愿望应该自己去完成,喜欢是不求回报的。老秃驴和百里鸢那个家伙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和娘的想法肯定是一样的。”夏侯潋望着他的眼睛,道,“持厌,你要有自己的愿望,为自己而活。”持厌呆了一下,默默地回望夏侯潋。“比如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金钱?美女?……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这些,要不然绝世刀谱?”夏侯潋挠挠头,道,“反正就诸如此类吧。”持厌摇摇头。夏侯潋明白了,他对这个世界无所欲求。夏侯潋琢磨了一阵,忽然凑过头来,压低声音问道:“持厌,你还是童男子吧。要不我带你去八大胡同逛逛?胭脂胡同太熟了,我们去帘子胡同。”他咳嗽了几声,道,“我呢就喝喝茶歇歇脚,你干你想干的。”持厌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想了半天没懂,迷茫地看着他。“唉,你这人儿,给你的好好看过没有?”夏侯潋头疼地说,“拉拉姑娘小手,一头躺着聊会儿天,再咂吧咂吧小嘴儿,情到深处,这个那个那个这个……你懂了吧。”“……”持厌沉默了一阵,道,“小潋,你别说话了。”“为什么?”“我不要听。”“……”——————回府的时候天儿已经黑了。夏侯潋换了身衣裳,去书房里找沈玦。沈玦还在批红,那奏折多得简直无穷无尽,手边儿的还没有批完,宫里又送来了新的。书案上搁了一个蒜头瓶,里面插着一株清晨折下来的棠棣花枝。沈玦在那胭脂色的花儿后面,眉目低垂。夏侯潋搬了张杌子坐在沈玦对面,枕在自己的手上瞅他。“你的老相识送了封信过来。”沈玦头也不抬地道。夏侯潋这才看见沈玦手边的信封,已经撕过封口了。夏侯潋没拿,问道:“说了什么?”“她说百里鸢前日在云仙楼现身了。”夏侯潋一愣,道:“百里鸢没离开京城!”“没错,这个小矮子狡诈得很,前几日厂卫在开平卫看见的是她的一个替身罢了。她的替身奇多,分走不同的道儿前往朔北,光陆路就搜查到三个。”沈玦冷笑了一声,“你那个老相识怕是被百里鸢迷了心窍,百里鸢前日出现在云仙楼,她今日才来送信。我派人去寻她,她竟已经离京了。”“别这么说……持厌说百里鸢对他俩挺好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夏侯潋叹了口气,沈玦绷着脸没说话。夏侯潋又问:“阿雏是教坊司官妓,如何能离京?百里鸢帮她改了籍么?”“嗯。”沈玦一面批红,一面道,“我已派人盯着她,说不定百里鸢还会来寻她。不过我瞧着没什么指望,百里鸢那丫头有几分心计,应当不会冒这么大险。”线索又断了,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截住百里鸢的难处不仅在于她的替身,更在于地下黑道的暗中相助。那些藏在大岐阴影里的蛇鼠一旦汇集成群,便是惊天之灾。风铃在窗外铃铃丁丁,远远地听见持厌院里猫子的叫声,若有若无,飘散在风里。夏侯潋摩挲着沈玦的镇尺,腕上的星月菩提子打在上面,清脆的一声响。“持厌说十天后启程。”夏侯潋忽然说。沈玦的笔尖一下顿住了,悬在空中,一滴朱墨沿着笔锋滴在纸上,鲜红又刺目。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风铃还在响,月影在窗纸上几不可见地腾挪,蒜头瓶里的棠棣花儿在月下仿佛褪了色。“七个月。”沈玦说,“你去年八月回来,到现在,一共七个月。”夏侯潋捏捏沈玦的脸,“少爷,笑一个。绷着脸好丑哦。”沈玦捉住他的手,抚摸他粗糙的掌心。沈玦垂着眼睫说:“我总觉得咱们俩在一块儿,时时刻刻都像是要分离,总是待不久。头天晚上还一块儿睡着觉,第二天一睁眼,你就已经走了。”夏侯潋低低唤了声:“少爷……”“我耍过心计欺你瞒你,捉过刺客当药人配方子,寻医问药练气功,也拜过佛,求过神,什么都做了。可是……”一滴泪滑过沈玦的脸颊,落在夏侯潋的掌心,“终究留不住你。”冰冷的哀恸填满了夏侯潋的心房,他绕过书案,将沈玦拥进怀里。沈玦回抱他,闭上眼睛。十一年来仿佛一个巨大的轮回,十二岁那个斜阳依依的黄昏夏侯潋一步步走出小巷,把他留在腐朽的古宅。十四岁那个月光泠泠的秋夜夏侯潋被夏侯霈带走,他一个人留在危机四伏的皇宫步步为营。现在夏侯潋又要走了,他终究又是独自一人。“少爷,下辈子我投胎当个女的,给你当媳妇儿好不好。”夏侯潋轻拍沈玦的背,望着窗外的月亮淡淡地笑道,“你是地主家的大少爷,我是一个破落小农户家的黑丫头。有一天我在村口数蚂蚁,你打马从牌坊底下过,一眼就相中了我,把我领回家,给你生胖娃娃。”沈玦闷着不吭声,夏侯潋说着说着又觉得不满意,道:“不行不行,换一个。你是大员外家的小少爷,身娇力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是一个劫富济贫的女侠客,有一天我去你家偷银子,正巧遇见月下观书的你。当下我被你迷得七荤八素,把你打晕扛走当压寨夫婿。好不好,嗯?”“我不喜欢黑丫头,也不喜欢女侠客。”沈玦闷闷地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沈玦用力抱紧他,哑声道:“我只喜欢这天下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夏侯潋,唯一的,夏侯潋。”第128章生死相知寂静烛光里,沈玦的眼角发红,像抹上了薄薄的一层胭脂。夏侯潋心里发疼,唇印上他的眼角,顺着冰凉的脸颊向下,落在他淡红色的唇角。唇瓣上沾了沈玦的泪,是苦的,是涩的。“少爷,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弑心当年会临阵退缩。”夏侯潋抵着他的额说。尘世再苦,却因为有挂念的人儿,苦里开出了花儿。书房里静谧无声,青色帐幔随着拂进来的夜风高低起伏,月光在上面起了波澜。沈玦说:“我不批红了。”“累了么,你坐了一天儿,是该歇歇了。”“不歇,”沈玦把手放在他坚实的胸肌上,“只有十天了,要抓紧时间。”“……”敢情这小子是起yin心了。夏侯潋想起上回被他折腾得走路都发飘,心里有点怕。“一句话,给不给,嗯?”沈玦凑到夏侯潋耳边,嗓音低哑。他的手沿着